進了商場，拿褲子刷卡換褲子，把髒的褲子直接扔了，動作一氣呵成，都沒和店員說一句話，甚至多看一眼。

林枝行覺得店裡的氣壓都有點低。

他瞥了自己一眼，有些嫌棄道：“你也買條新裙子吧，這麼髒還穿嗎？”

林枝行看了看裙子上的水漬，她覺得其實洗洗還能穿，沒有他描述的那麼誇張。

她回道： “回去再換吧，我裙子好多呢。”

金嘉勳顯然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對身邊的店員道：“你去挑幾條好看的裙子過來。”

店員點點頭，禮貌回應：“好的，先生。”

說着幾個店員一起，捧着一堆衣服回來，示意要陪林枝行去試衣間換。

林枝行婉拒道：“沒事兒，我不用試，我先看看。”

她心想随便拿一條糊弄他得了。

店員：“您有喜歡的嗎？”

她回：“都挺好看的。”

金嘉勳淡淡道："那就都買吧。"

店員一臉驚喜得捂住了嘴。

旁邊一對客人也是目瞪口呆。

女人十分不滿看了自己老公一眼，真沒本事，上班這麼多年還不如學生有錢大方。男人看了眼自己的表，若無其事，有這條件的能是自己上班賺的嗎？

林枝行有些尴尬，趕緊阻止道：“你别浪費錢呀，買一條夠了。”

金嘉勳冷哼着，“你又不好好挑，敷衍我。”

他真想不明白，葉希每次逛街的時候，一聽到他爸要給她買什麼東西，她就會立刻興奮得摟住他的胳膊，然後發出鬼叫：“老公你真好！”

海量個例，可以說他身邊的男男女女都是這樣。

不過他媽也不這樣，永遠是冷着臉，什麼都不滿意，每次買衣服都要先把店裡的醜衣服吐槽一遍。

林枝行倒不是冷臉，她隻是敷衍。

她拿起一條簡單的灰色格子裙，“就這個吧，我喜歡這個顔色。”

他輕輕“嗯”了一聲，付錢去了。

算了，得到愛本來就是很難的事情，不是麼？

他想過了，她就是一個不擅長表達愛的性格。

走着走着，他們路過一家高跟鞋店。

金嘉勳突然停下腳步，指着櫥窗裡一雙黑絲絨高跟鞋道：“我覺得你穿那個會很好看。”

林枝行穿不慣，總感覺走路腳疙瘩疙瘩疼，隻要是小皮鞋都一樣，都硬邦邦的。

她拒絕道：“不穿，我走不動路。”

“好吧。”他語氣有些失望，“你以後最好能穿。”

林枝行不解：“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就是穿了這種鞋好看。”金嘉勳低頭看了看她腳上的鞋，問道：“你覺得你這條裙子很配阿迪達斯嗎？”

林枝行低頭看了一眼，确實不搭。

但她從來沒說她要買新裙子，她本來那條就是休閑風的，沒有很違和。

是他莫名其妙就要給她買這種又貴又成熟的衣服。

金嘉勳看着她無動于衷的樣子，道：“我受不了了。”

他心想，林枝行都知道整容怎麼就不知道多捯饬一下自己的穿着打扮。

他小時候懶得換衣服，西裝下面踩了雙運動鞋就出去吃飯，心想也不會有人看，結果回家被他媽罵了兩個小時。

“你穿得什麼東西？”

他那個時候還會說，“穿得舒服就行。”

他媽一臉無語，差點一巴掌就扇上來了，“你不怕别人笑話我還怕，丢人現眼。”

後來他也慢慢懂了，因為人類就是靠謊言來維系關系的，你裝出來的樣子，就是你在别人心裡的樣子。

服裝就是僞裝。

不穿有牌子的衣服，别人就不知道你有錢。

不穿精英的衣服，别人就不覺得你能把事情做好。

老錢穿老錢的衣服，暴發戶穿暴發戶的衣服，學生穿學生的衣服，模特穿模特的衣服。

林枝行又被他拽到了鞋店，她在門口都不想進去，直到金嘉勳催促她。

他指着座位，“你坐。”

他完全沒有搭理環繞過來的店員們，他一心一意蹲在她身邊，把那雙黑色的高跟鞋穿在她的腳上。

林枝行突然發現鞋子上還鑲嵌了兩顆光澤透亮的珍珠。

順着珍珠，旁邊是他削瘦而修長的手，是和珍珠交相輝映的膚色。

她看着她細緻有耐心的模樣，一瞬間又陷入了心動的漩渦。

猶如整整微風，吹拂着她的發絲，讓她像是蒲公英一樣，盡情沐浴在愛的暖陽裡。

店員都忍不住露出了羨慕的目光，真是如童話般優雅夢幻的場景。

蒲公英飄啊飄，最終還是會落在土地上，不可能一直徘徊在風中。

林枝行一起身就差點摔一跤，她努力掩蓋着自己的局促與尴尬。

金嘉勳歎口氣，心想終于順眼了。

林枝行看了眼店裡挂着的全身鏡，又看了看腳底上的鞋。

她有點不想承認，她确實變好看了很多，被他捯饬後，完全脫胎換骨。

從女生到女人，隻需要踮起腳尖。

但她沒有很開心，除了他在給自己穿鞋的那一瞬間。

她還沒反應過來了，金嘉勳已經結完賬了。

店員在她耳邊溫柔道：“您直接穿着就好。”

林枝行看着自己的小白鞋被一層一層包裝好放進了新的鞋盒裡，然後塞在購物袋中。

她現在是拿不回來了。

幾步路走出商場，她摘掉了自己的口罩，感歎道：“我好累，我要打車。”

金嘉勳眉頭蹙起，疑惑道：“你的嘴怎麼了，為什麼腫成這樣？”

林枝行道：“醫美啊。”

他一愣，“你還整啊？”

林枝行點點頭，若無其事道：“打了兩針，痛死了。”

金嘉勳感覺自己被雷劈了，整個人呆若木雞，他突然不會說中文了，嘴裡what了半天，終于回過神來，質問道：“你瘋了是吧？”

“啊？”林枝行一臉疑惑，“你說什麼呢？”

“我的天哪，你……你現在和那些認不出來的網紅臉有什麼區别？你把我氣死算了。”

“你在發什麼神經，這是我的臉，我想整就整。”林枝行有些歇斯底裡了。

日本真不是好地方，呆了一個星期變成神經病了？

不對，他有神經病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金嘉勳：“你想整就整呗，你為什麼要往醜裡整？你毀容了你知道嗎？”

林枝行無話可說，壓抑了一整天的怒氣在此刻統統爆發。

她有些釋然笑了笑，“嗯，你說得都對。”

她把手裡的購物袋全部扔在地上，轉身攔了一輛出租車，一把合上車門。

“師傅您先開，我待會兒告訴您去哪兒。”

“好嘞。”

出租車揚長而去，留下在風中淩亂的金嘉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