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行這幾天很煩，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各種結課論文也多了起來。

她每天都泡在學校的圖書館裡，讓自己忘記掉感情上的挫折，一心一意的寫報告，背書，做題目。

晚上氣得胃疼睡不着，爬起來寫論文，分散自己注意力，寫完了還氣，又開始去吐。

那天在圖書館，直到肚子咕咕叫，林枝行突然感覺到自己餓了，該去吃飯了。

她望向窗外，看見外面的天空呈現一片連綿不斷的火燒雲，東方明珠巍峨矗立，靜谧寬闊的學校外面，就是各種老破小，狹窄得擠在一起，時不時冒出幾棟竄天大樓，底下是車水馬龍，人頭攢動。

象牙塔裡的學生似乎覺得自己永遠不會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但事實上畢業的他們擠入這些血汗工廠的資格都沒有。

就在林枝行剛剛走出圖書館的一刻，一個男人迎面走了過來，對自己道：“林枝行，是你嗎？“

男人披着一件白大褂，懷裡捧着一堆厚厚的書，還背着一個看着就十分沉重的電腦包。

“季潤堯？”

林枝行有些驚訝，明明這麼久沒見了，她還整了這麼多，他還能認識自己。

季潤堯是她高中時期的學長，當時學生會搞了一個活動，叫學生自主拔高計劃。

林枝行因為成績最好被選為了聯絡員，沒有任何權利，隻有每周五晚上放學後自己備課教差生的義務。

她當場就去辦公室起義，反對老師出台不平等法案浪費她寶貴的學習時間，但是季潤堯出現了，用他潤物細無聲的語言遊說她。

“幫助同學的同時也是在為自己查漏補缺，更何況還有别的優秀的學生一起讨論，我們可以一起進步的。”

他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林枝行看着那隻骨節分明，修長瑩潤的手，那時她第一次覺得她的原則是可以因為一些人改變的。

季潤堯應該去當政客而不是醫生。

就這樣一來二去他們就認識了，雖然在高考後各奔東西，就沒怎麼聯系。

季潤堯淺笑一聲，“真是好久不見啊，你現在在滬大讀研嗎？”

林枝行把他打量了一番，他和高中看起來五官基本沒有變化，但是整個人的氣質成熟了不少。

可能是學醫的緣故，他又多了幾分冷靜自持的高智感。

她道：“是啊。”

他繼續确認：“還是金融？”

林枝行點點頭。

季潤堯很熱情道：“待會兒一起吃飯嗎?”

“好呀。”林枝行欣然同意。

季潤堯不僅成績好，還有一張青春偶像劇般的學長臉，在高中時期擁有這兩個優勢，就是衆人心中完美無缺的男神。

校級的各大活動永遠都有他一席之地，自然也是迷妹無數，光林枝行在這個自助學習計劃期間，就目睹過三次學妹給他遞情書。

但他的性格還特别好，對于這些表白的女生，他隻是很溫柔道：“不好意思哦，高中應該是好好學習的時候，所以不考慮别的事情了。”

林枝行還曾經見過他給班上來生理期的女生買衛生巾，嚴肅斥責了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男生們。

“你們有什麼好笑的？”

高考的時候他考了全校第一，位列整個帝南市前幾名，選擇了去滬江大學最出名的學院之一—醫學院本博連讀，圓滿了所有人的期待。

這些年能給她留下那麼好印象的人，屈指可數。

兩人一起去了學校食堂，林枝行有些吃不下飯，她十分好奇問道：“我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嗎？”

“不一樣嗎？”季潤堯思考了一番，然後盯着她的臉仔細看了會兒，“沒有啊，你有什麼不一樣麼？”

林枝行疑惑看向他，道：“學長，你是不是臉盲啊？”

季潤堯想了想，“我确實有點。

他撓撓頭：“我經常認不出患者，被導師教育了好幾次了，但實在是沒辦法嘛，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哪能這麼快就記住的。”

林枝行恍然大悟。

果然是因為臉盲，或者說對人的長相不夠敏感。

她心裡忽然有些羨慕，這樣的人一定沒啥容貌焦慮。

而她已經看到一個人就會下意識像個AI一樣開始分析他的外貌了。

林枝行和他坦白道：“其實我整容了，整了蠻多的，沒想到你一下就認出我了。”

“整容？”季潤堯又把她打量一遍， “哈哈，真沒看出來。”

他解釋道：“但并不是因為我臉盲，其實整容對人的外賣改變不了多少吧。天生不好看的人，再整也是白費力氣，甚至會看起來很奇怪。”

林枝行愣了愣，整容能不能變美确實是個玄學，但她是不相信“你本來就很美”、“還原美貌”這種消費主義才會說的謊話。有雙眼皮比沒雙眼皮好看，高鼻梁比塌鼻子好看，皮膚白比皮膚黑好看……這都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學長你不是為了我開心才這麼說的吧？我親身體驗就是覺得比以前受重視很多呢？"

季潤堯道：“哈哈，是你對外貌太敏感啦，有的時候隻是出于自身的禮貌，和别人好不好看沒有關系，你的感受都是出于心裡作用。”

林枝行還是不以為然，“可是學長自己長得就很好看，所以感覺不到雙标吧？”

大家都喜歡說和素顔和解，和身材和解，可是看到女明星在銀幕上瘦成竹竿的時候，又紛紛開始贊歎她們的毅力，擁抱白瘦審美。

事實上人的天性就是視覺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