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垂下了眼睛,沒有去看對面的表情。
“你說話!”周儒生忍無可忍,連玄武衛都出動了,事情絕不可能簡單,那許凜會不會有事,阿若她們還活着嗎?心裡的恐慌和害怕不斷攀升,幾乎快要打敗理智占領腦海。
他沒再指望陳靖這個悶葫蘆開口,起身作勢要下馬車,卻被忽然橫在眼前的長劍攔住了去路。
周儒生偏頭去看眼前長劍的主人,眼裡不禁泛起了一抹冷光。“你到底要做什麼?”
“把你送回周府是我的任務。”
“你就當已經把我送到了行不行,我保證将軍不會怪罪你……”他伸手想去撥開長劍但卻發現依然紋絲不動,周儒生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正以為他準備放棄回到原位時,出其不意的一個握拳就向陳靖揮去,卻被人稍稍歪頭輕易躲了過去。
怎麼會……好似他的動作在陳靖眼裡被放慢了幾十倍一般。
周儒生見情況不妙,迅速反應過來把人推開,掀開車簾剛剛探出去半個身子,手臂就被人緊緊拉住,他回頭想要掙脫束縛。
“夫人忘了嗎!”
原本還在拼命地掰着陳靖拉住他的手,面對陳靖的詢問,周儒生指尖一頓,眉眼之中滿是疑惑之色,以為是陳靖想出來的緩兵之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手臂上的力道忽然加重,周儒生不慎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往馬車内倒去,最後用膝蓋撐在了地上才勉強沒有完全摔下去。車簾因為周儒生的跌進不再把車内與車外相隔開來,擡頭去看的時候碰巧和陳靖複雜的眼神相撞。
“你……”
“紅月樓剛剛被查封的時候夫人一直在府上養病沒有外出,和紅月樓沒有任何關系,今夜樓中失火夫人又怎麼可能會出面。”
周儒生猛地擡頭,心口仿佛頃刻間漏掉了一拍,接着心跳就開始亂了節奏一般地瘋狂加速,整個人卻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盆冷水下去。這是他在甯王府裡對甯王妃說的話,好不容易把自己摘了出去,如果他全然不顧地沖到紅月樓,隻會讓許凜被人抓了把柄。
又差點惹禍了……
“我送夫人回府。”
周儒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墨玉軒的,一路上他都魂不守舍,但也确實沒再鬧着要跑了。
“夫人怎麼回來得這麼急,外面雪下得這樣大的,該凍壞了吧。”阿桃是聽到院裡的動靜才起身的,原本以為是将軍到家,探頭出來一看發現是在外養病了許久的夫人。
“快喝點姜茶,夫人身體剛剛養好了一些,可别又受了涼。”能在今天見到夫人阿桃心裡是驚喜的,沒忍住話就多了些。原本聽将軍說還要一段時間,沒曾想回來得這樣突然。
她給人遞去茶碗,卻見夫人還在出神,從進門開始到現在都是這樣一副表情。阿桃以為是舟車勞頓累着了,十分貼心地說:“夫人不如去歇一會兒,明日我喊上阿竹一起去街上給買些夫人愛吃的水晶糕。”
周儒生像是剛剛回神,聽見阿桃在說水晶糕,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熱了又熱已經變得不在香甜的水晶糕,他沒什麼胃口,但還是笑着應了。
他依着阿桃躺在了床上,燭火被吹滅的瞬間整個房間便陷入了黑暗,周儒生默默蜷縮了起來,在最後一聲閉門聲後靜寂的屋内忽然響起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與屋外的雪落聲相互混雜,讓人聽得并不真切。
就在滿院重新安睡後,一聲吱呀的開門聲顯得格外突兀。
一道黑色身影走出院外,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