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身邊有一個情緒低落的哨兵更加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這個哨兵到底為什麼生氣。
直到這一刻,時予安才反應過來。他們還是不夠熟悉,他對眼前的哨兵了解太少了。
他無法透過資料上那些冰冷的簡述,觀測到一個人的靈魂。
現在時予安隻能盡力将人先留下再說。好在這一會兒無人機成功送來了,他之前定好的快遞。
“東西放在那裡就好,先上樓挑個房間。”
林鈞看着快遞中嶄新的被褥和窗簾地毯,輕聲詢問道:“您這是要做什麼?”
“這不快到寒假時間,安安說假期要來療養院陪我,提前給他準備一個房間。”
“安安……”,林鈞口中情不自禁的呢喃了一下,咀嚼品味着這個親昵的稱呼。
“就這間房間吧。”,時予安在滿是房間的二樓轉了好幾圈,才終于敲定了一間位于中心的房間,“那孩子嬌氣,這裡正合适。離我的房間近,也方便我照看他。”
一開門進去,溫暖的陽光就順着窗口灑落。林鈞眯了眯眼睛,無端覺得這陽光有些炫目。
“幫我挂一下窗簾吧,我夠不到。”
“好。”
後面林鈞全程都沒再有什麼反應,靜靜看着時予安忙碌的背影,時不時在他的指示下搭把手。
時予安見此情形本以為他的心情好了一點,剛送上一口氣。就隻聽見林鈞突然問出一句。
“您似乎很寵愛他。”,說這句話時,林鈞喉結滾動了幾下,嘴唇抿緊幾乎崩成了一條直線。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裴安。
時予安沒能參透他話語中的深意,自然的笑了笑,“我家孩子,我能不喜歡嗎?”
沉默……
寂靜在房間中持續了幾秒,時予安幾乎是立刻發現了不對,停下了鋪設床單的手。
身後,林鈞脖頸上的抑制器已經閃爍起了刺目的紅光。
“不舒服?深呼吸靠牆坐,等我一分鐘我去給你拿急救箱。”,時予安快速判斷了目前的狀況。
不管怎麼說,先給人注射鎮靜劑和向導素,再慢慢疏導他的狀态。
“不必了。”,誰知從今天見面為止,一直都對他言聽計從的哨兵突然反抗了起來。
“别任性!”
這一會兒,林鈞完全沒有理會他的呵斥,倔強的轉過身。
他的鼻尖尚且萦繞着那股維塞萊因的芬芳。原本讓他覺得舒适安心的氣味,現在像是束縛住他的大繭。将他緊緊纏繞,讓他無法呼吸。
“你先坐下,保持冷靜!”
眼前的哨兵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抗争到底,無論時予安說什麼都充耳不聞。
時予安隐忍着怒意上前,扯住他的衣領,“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再優秀的向導也不會讀心術,你得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然而時予安的怒吼并沒有得到回答,林鈞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他垂下頭,眸色幽深的凝望着眼前的向導微微咬牙,手臂上青筋暴起,一把将自己脖頸上的抑制器扯了下來!
時予安:“?!”
哨兵和向導的身體素質差距太大,不等時予安反應過來。林鈞就已經不容置喙的将他輕輕推開,轉身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時予安隻來得及追到樓梯的拐角,就聽見療養院大門被關閉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
該死的……這哨兵到底要鬧那樣?!
别說坐上【皇後】這個位置之後,就是把時予安剛畢業在白塔做療養師的那段時光一起算上。他也沒遇見過這麼難搞的哨兵。
這人時予安肯定追不上,他迅速思考着對策。肯定不能就這樣放林鈞不管,不然誰知道下次見面,這哨兵會不會因為精神崩潰變成傻子。
通知白塔急救?
不行,他都不知道現在這個哨兵住在哪裡。看林鈞剛才的狀态,沒有失去意識和行動能力,還這麼有精神能夠自己瞬間跑走,應該也沒到需要急救的地步。
思來想去,時予安隻好一個通訊呼叫給了顧東辰,簡單說明了情況。
于是,半分鐘後,正在自家沙發上打瞌睡的顧宴清被自己親爹一把提了起來。
顧宴清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老爸,一臉的茫然,“啊?”
“别睡了,你知道林鈞那孩子在塞萊因斯城的住址不?快過去看看。”
“老爸。”
“嗯?”
顧宴清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幽怨,“我是你親生的嗎?”
………
林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療養院,他的意識完全恍惚。回過神來時,他正坐在車子的後排,手裡握着被他扯下的抑制器,陸行車依靠着自動巡航将他送回了家。
他隻覺得自己渾身冰涼,手腳麻木。在後座緩了好半天,才勉強恢複行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