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剛剛,他所引以為傲的所有職業素養都在看到那個從樓梯上翻到元帥面前的孩子擡起頭的那一瞬間灰飛煙滅——
為什麼!
會!
那麼像!
這位以冷靜沉着著稱的副官幾乎是瞠目咋舌地看着那個幾乎長了一張阿洛伊斯·萊特上校兒童版臉蛋的金發小男孩直起身來,像沒看見艾納爾·迦文那好像要将他穿透的冰冷視線,自顧自拍了拍身上的灰向外走去。
在路過安格森時,他還朝完全失去表情管理的副官笑了笑。
一直一言不發,好像變成了一尊石雕的艾納爾·迦文突然開口:“站住。”
那聲音冰冷,帶着一股要把人挫骨揚灰的危險感,聽得安格森心神都吓得一顫。
阿洛伊斯的腳步沒有一瞬的停頓。
他奪門而出,撒腿就跑。
“……”半晌,安格森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元帥,剛剛那個孩子……”
格羅夫報告上的那個跟萊特上校吻合的基因序列該不會就是他吧?那孩子跟萊特上校什麼關系?
艾納爾沒心情去管自己副官此刻的頭腦風暴,他收回視線,面色陰郁地開口:“叫孤兒院的人把那孩子帶來見我。”
阿洛伊斯不清楚自己在跑什麼,為什麼而跑,又要向哪裡跑。
他隻是一瞬不停地跑着,穿過走廊,掠過教室,跑過庭院,直到力竭一頭栽在草地上。
對于一個聯盟軍人來說練熱身都算不上的距離,現在讓他雙腿發軟,大汗淋漓,氣喘籲籲,跪在地上覺得心髒即将爆炸。
這就是現在的他,一個艾納爾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對象。
從在聖涅亞中轉港看到對方就職元帥的新聞報道後,那顆名為懷疑的種子開始在他心底瘋狂發芽,這讓他無比的痛苦與煎熬,理性與感性彼此互相攻讦,将他放在火上炙烤。
而今天,艾納爾在他面前的出現,似乎正在印證那個他卑劣的猜想正在變成現實。
他最信任的人,他的好兄弟覆滅了他的艦隊,背叛了他。
否則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現在在這裡,還變成了一個七歲孩子的樣子?
他現在來這裡幹什麼?要處決自己?還是覺得自己還有可以利用的剩餘價值。
阿洛伊斯仰面躺在草地上,用手遮住了晃眼的光亮。
逃跑這個念頭隻在他的腦海裡閃過一瞬。
他才不要做逃兵。
阿洛伊斯撐着胳膊坐起來,先不說自己在艾納爾的眼皮底下單槍匹馬逃出查格諾星的可行性,他就這麼走了,難保對方不會惱羞成怒對孤兒院的其他人做出什麼事。
他可還有十七個小弟呢,阿洛伊斯苦中作樂地想。
自己既然在戰場上被留下了一條命,這就意味着自己依然有價值。
這似乎是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不遠處,孤兒院一個老師四處張望,在看到阿洛伊斯時向他走來:“亞瑟。”
“多利絲老師。”阿洛伊斯站起來。
“會客室有一位客人在等你。”
面前的桌子上,關于那金發孩子的資料整整齊齊擺在艾納爾面前,安格森站在他身後,大氣不敢喘。
艾納爾面無表情地翻過一頁,入院照片上的金發小鬼一臉沉着,靜靜透過攝像頭與他對視。
太像了。
怎麼會這麼像。
七歲了。
阿洛伊斯執行在裡歐尼斯的長期駐紮任務有幾年了來着?
九年了。
安格森膽戰心驚地看着自己的上司把那沓報告重新摔回桌子上。
一股無名的情緒迅速在艾納爾的胸腔裡膨脹,憤怒,痛恨,不甘,還有些别的什麼醜陋的情緒險些要沖昏他的頭腦。
阿洛伊斯竟然背着他,在裡歐尼斯跟别人有了個七歲的私生子。
敲門聲在此刻響起。
“元帥,”門外的人聲傳進來,“您要見的孩子帶來了。”
艾納爾冷冷擡眼:“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