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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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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送往伊夫尼亞孤兒院之前,艾納爾曾輾轉過很多孤兒院。

根據身份資料記載,他被發現于一艘在銀河星域流浪的廢棄星艦上,負責星域漂流垃圾回收的艦隊在清理艦艙時發現了一架仍在運行的孕育倉,他們推測這艘星艦曾遭遇星盜洗劫,而孕育倉裡的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被移交給了官方福利組織,兩個月後,孕育倉裡的他睜開了眼睛,負責照顧他的人才發現他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彼時藍移星雖早已因為星嘯堙滅,但藍移星盜團仍是聯盟民衆心頭的陰影,沒有人願意再繼續照顧一個有着紅瞳的孩子,他被護理仿生人養到兩歲,移交了銀河星域的一家孤兒院,而後又從一家孤兒院轉送到另一家孤兒院,直到七歲那年被送往伊夫尼亞前,他從未在一家孤兒院待過六個月以上。

他來到伊夫尼亞孤兒院的那天是個雨天,伊夫尼亞位于銀河星域邊陲,是一顆礦業資源型居民星球,受星球工業污染影響,降雨中的污染物含量極高。潮濕的空氣裡帶着濃濃的塵土味,他被負責移送兒童的管理員帶下接駁車,夾雜着泥沙的雨水噼裡啪啦砸在傘上,他在霧蒙蒙的雨簾裡踏入了伊夫尼亞孤兒院。

就像踏入過往的那些孤兒院一樣,負責接應的老師總是鼓足勇氣來主動嘗試跟他說話,卻在與他的眼神對視上後渾身僵硬,接下來孤兒院的孩子也會敏銳地察覺這個新來的孩子不被老師喜歡,漸漸地,他就再次陷入了被孤立的境地,直到院裡的老師們忍無可忍,将他以性格孤僻難以相處的理由移交給下一個孤兒院。

他仰頭看着面前穿着工作裝的成年人臉上的僵硬笑容,心裡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輕車熟路,直到一陣嬉笑聲從身後傳來,面前的成年人的視線落到他身後,原本面對艾納爾時勉強的表情迅速柔軟,用一種責備但又帶着關懷的親昵語氣對着來人開口:

“你這家夥,又偷翻牆出去了是吧!”

艾納爾回過頭,首先入目的是一抹極溫暖的燦燦金色,在他的怔愣中,有着一頭金發的孩子頭頂着件外套,穿過雨簾,踩着院裡的積水啪啪地跑到檐下,在他身邊站定,濕淋淋的金發打着卷,随着對方的動作甩下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到檐下的地闆上,就像隻落了水的小獸。

“把雨水擦幹再進來。”成年人的口吻有些嚴厲,但仍用一條巨大的毛巾包住了金發小孩,站在一旁的艾納爾注視着那孩子接過毛巾,粗糙且大力地胡亂擦着身上的雨水,這讓他想起自己曾待過的某一家孤兒院老師養的那隻長毛犬,那隻有着棉白長毛的狗被老師洗過澡後也是這樣用毛巾蹭幹水漬。

那孩子從厚重的毛巾裡露出頭發被搓得亂七八糟的腦袋,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艾納爾,在兩人視線對視的那瞬間艾納爾下意識地移開眼神,沒人喜歡被自己注視,過往他從不在意這些,但現在他莫名不想讓面前人讨厭自己。

“你就是新來的小朋友吧!”面前的人披着毛巾朝他探頭,艾納爾注意到對面人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湛藍色眼眸,他愣在當場,一時沒意識到對方是在與自己說話。

“我是阿洛伊斯!”面前的孩子伸出手,見艾納爾遲遲沒有反應,面容稚嫩的小孩垂眸看了眼自己還濕漉漉的手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回來在毛巾上又胡亂蹭了蹭,再次朝艾納爾伸出了手。

自己當時的反應是什麼?

艾納爾一聲悶哼,重重皺起眉,尖銳的疼痛從大腦深處傳來,順着脊柱一路擴散開來,像是就此将他的血肉撕扯開,掌心一片灼熱,他艱難擡眼,看到面前的孩子握住了他的手,那種滾燙的體溫幾乎要燒透他的靈魂。

“滴——”儀器尖銳的報警聲響起,站在一旁的安格森連忙上前查看,而坐在監視器前的西蒙斯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這是這周報廢的第八個精神穩定儀。”長相刻薄的教授坐在椅子上有些抓狂地搓了把自己的綠色頭發。發生在魁裡安星域的突發情況讓原本應該在高陵星域參加講座的西蒙斯·愛德華直接從會場大廳被綁來這裡,而現在距離他頭昏腦漲風塵仆仆地踏上卡爾根中心港登陸台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拜治療艙裡那位元帥和自己身邊這個派人把他綁來的死人臉副官所賜,他過去一周的休息時間少得可憐,這個一向衣冠整潔到被同事懷疑是潔癖的戰力精神學研究專家現在的模樣就像個流浪漢。

看着身邊那位副官的嚴峻表情,西蒙斯實在忍不住再次開口:“格裡芬上尉,不然将元帥移交研究院……”

原本正在皺眉看着監測數據的安格森擡眸看向西蒙斯,目光淩厲,給西蒙斯看得心肝一顫,縮了縮脖子。

“愛德華教授,”一向表現寬和的安格森盯着面前頭發亂得像雜草似的人,語氣不善,“我希望您能管好自己的嘴巴,别忘了您的保密條約。”

西蒙斯忙不疊點頭,乖巧用手在嘴巴處做了個拉鎖的動作,接着轉頭将視線移到屏蔽室治療艙裡剛剛用精神力碾碎一台治療儀的高大男人身上,深藍色的穩定液沒過男人的口鼻,雙眉哪怕正在昏睡也緊緊擰着,看上去正在忍耐着什麼煎熬的苦痛。

聯盟元帥艾納爾·迦文,官方新聞裡今早還出席了聯合軍事演習的人,已經在治療艙裡昏睡了整整八天。

西蒙斯塌着腰背坐在椅子上,心裡清楚自己在屏蔽室裡的人醒來前是不可能離開了,聯盟元帥精神力崩潰可是大事,上一任元帥隻是因為精神力潰散就自請辭職,精神力崩潰可以比那還要嚴重幾倍的事情,更别提屏蔽室裡的這位還姓迦文,簡直是雙重的麻煩,他毫不懷疑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将職業生涯交代在這裡。

早知道自己一開始就不該因為好奇藍移星血脈的精神圖譜而接下這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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