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耐心等待着,見他還是沒有答話的意思,便又試探性地問道:“少爺?”
“去找聞舫。”周祁閱說。
助理一愣。
縱然他才照料周祁閱一年的時間,對這個名字也是分外耳熟。
周家上下,從周祁閱的太爺爺,到這位不足三歲半的小崽崽,都知道那個叫聞舫的——
漂亮、風流、多情。
最重要的是……
聞舫是遇遇的爸爸。
“地址還記得?”周祁閱聲音淡漠。
“記得。”助理趕忙回答,他深吸一口氣,迅速整理好表情,接着回到駕駛位,“請問需要派人監視聞先生嗎?”
周祁閱将遇遇放在身旁的兒童座椅處,動作輕緩地将安全帶扣好,然後親了下遇遇軟嫩的小臉,再擡起頭時,雙眼隻剩下寒冷。
“要。”
“好的。”助理點頭。
伴随着引擎的嗡鳴聲,車身緩緩發動。
監視?電視?什麼視來着?
遇遇聽得小腦袋暈暈乎乎的。
不過……
他倒是知道聞舫。
“遇遇。”周祁閱長久地望着窗外,那雙眼眸再不複往日的深邃,徒留靈魂出竅般的空洞,“你想小爸爸嗎?”
“不想。”遇遇回答得幹脆。
他才不需要什麼小爸爸。
有爸爸一個人陪着他就夠了。
遇遇很有骨氣地抱起小胳膊。
周祁閱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沉思着。
遇遇抿抿嘴,大眼睛瞬間紅了一圈。
他知道,這是大爸爸想小爸爸了。
一歲那年,幼小的他半夜爬起來找水喝,卻隻撞見隔壁卧室傳來的慘淡燈光。
那是遇遇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爸爸不是超人,他也會在沒人的時候一邊翻書一邊流眼淚。
遇遇後來有去偷偷看過那本書。
書沒什麼稀奇的,隻是裡面夾了張照片,照片上的人長得很是好看,一雙漂亮的眼睛望向拍攝者,嘴角的笑意帶着點縱容和寵溺。
那應該就是小爸爸。
因為遇遇覺得,除去小爸爸,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人,能這麼牽動大爸爸的情緒了。
雖然他一點都不想念那個叫什麼聞舫的,但為了不讓大爸爸傷心,還是禮貌性地想念一下好了。
幼小的遇遇艱難地完成内心活動,旋即不高興地撇起嘴巴,剛要改口,就聽見周祁閱說——
“那我們欺負一下小爸爸,好不好?”
遇遇呆滞:“……啊?”
“他抛下你三年,隻管生不管養。”周祁閱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少見地帶上些光,“這麼不稱職的人,憑什麼可以說走就走,說回來就回來,還一點做錯事的自覺都沒有?”
遇遇恍然大悟:“是喔!”
他在學校裡做錯事情老師還要懲罰他呢!
“小爸爸離開了三年又兩個月。”周祁閱微眯起雙眼,手指輕輕敲擊在車窗上,“期間沒有回來探望過你一次,也沒有給你買過一次禮物,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換了,就像人間蒸發一般,受點罪不是應該的嗎?”
遇遇猶豫着要不要“是喔”。
因為聽上去……好像跟自己沒關系,更像是大爸爸在控訴那個叫聞舫的為什麼不回來看他。
“所以這次,我們一定要好好懲罰他。”周祁閱說完便扭頭看向兒子,“不然他連自己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你覺得呢?”
“粑粑說得對!”遇遇握緊小拳頭。
“好。”周祁閱揉揉他的腦袋,“乖乖在這裡等我,我先下去看看你小爸,回來我們兩個再商量怎麼懲罰他。”
“好!”遇遇目光灼灼。
不管是誰!
隻要欺負大爸爸!
就是壞蛋!大壞蛋!!
“滴——”
電梯緩緩開門。
周祁閱平靜地望着周遭熟悉的裝潢。
聞舫走後的三年内,他回來過無數次。
一開始是為了找聞舫,後來聞舫搬走了,他還是執拗地每個月都來看一眼,再後來遇遇漸漸長大,他也再沒精力往這跑。
眼下再看,竟什麼都沒變過。
周祁閱深吸一口氣,扣響房門。
“咔哒——”
半晌後,門開了。
聞舫似乎才剛剛洗完澡,身上那件浴袍也僅僅是松垮垮攏在身上,不斷有未擦幹的水順着白皙的胸膛流下來。
周祁閱的眼神逐漸變得晦暗不明。
聞舫輕啧一聲,作勢要關上門。
周祁閱用手抵住,旋即不容抗拒地将門猛地推開,直直開到最大弧度,然後看向聞舫,深邃的瞳仁内滿是他的身影。
“咦?”聞舫歪着腦袋,“追到家裡,可不是個合格的酒友啊。”說完他又雙手環胸,倚靠在門框處,語氣也帶上點輕佻的笑意,“我不記得我留下過地址,怎麼,你就這麼想跟我進一步發展?”
“進一步。”周祁閱往前走了兩步,将兩人的距離逼近到隻剩咫尺,他不依不饒地把手搭在門框上,“什麼樣的進一步?”
聞舫嘴角笑意不減,身體卻不着痕迹地往後挪了挪:“第一次見你就想問,你多大?我可沒有跟小孩子上床的習慣。”
“二十二。”周祁閱說。
“可惜了。”聞舫故作惋惜地歎口氣,“像你這一款的長相,要是放在三年前,我高低會跟你睡幾次。”
“現在呢?”周祁閱問。
“現在我上年紀啦。”聞舫伸出手指,逗弄小狗一樣地勾勾他的下巴,“配不上年輕貌美的小朋友,所以……”
“沒有所以。”周祁閱說着便直接将聞舫拎起來扛在肩上,“跟我睡。”
聞舫:“……?”
“喂,喂你這個臭小子,你放我下來!小小年紀怎麼這樣!現在的年輕人都像你一樣不學好嗎?!”
“嘭——”
回應他的隻有沉重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