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過後,洛星戰意盎然,在庭院中練了一上午劍,顔月沉便在旁邊做陪練。
午後一過,洛星仍覺意猶未盡,卻被顔月沉叫停。
“休息一會。”
彼時,顔月沉已放下南風,朝着石椅走過去,結束的意思很明顯。
洛星磨磨蹭蹭貼過去,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道:“還不累。”
少年郎的衣服已經髒的灰塵撲撲,頭發不知何時還翹起了一根,頗有狼狽之意,唯有那雙眼睛亮晶晶的,讓人移不開眼。
顔月沉頓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為洛星倒滿,緩緩道:“欲速則不達,你練習的日子還長。”
好吧,那就是練不了了。
想起自己摔了一上午,洛星癟癟嘴,無聲地表示“切!”
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涼茶清新,頓時沖散了不少練功餘下的火氣。
見此情景,顔月沉嘴角彎起,建議道:“趁這機會不如去峰中轉轉,看看其他人的劍法。”
顔月沉的建議是十分貼合洛星的。
洛星成長速度極快,都是在實戰中演練出來的經驗,卻少了一絲“學院派”的框架感。何況淩霄峰劍法百花盛開,通過感悟他人的劍法融會貫通,對自己的劍意也大有裨益。
劍法上,洛星向來很聽顔月沉的話。
隻是他如今人生地不熟,還有點社恐,不知道怎麼和他們打交道。
“淩霄峰内的劍修崇尚武力,以你現在的資質很容易便能獲得他們的認可。”看出洛星在想什麼,顔月沉說。
既然這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洛星稍稍放下心來,此前他總害怕碰到那種修真小說裡的經典打臉橋段,最恐怖的是一般打了小的還會來老的,可謂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顔月沉如今不便露面,洛星一人出發。
正好他還有些惦記自己在珞珈山的飯搭子,若是在淩霄峰無事可做,他就跑去珞珈山轉轉。
這時就體現出來003的好處了。自從洛星加入了淩霄峰,003便能加載出來宗内的地圖,洛星去哪也不用四處問人了。
沿着003給的路線,洛星走到了淩霄峰的練劍坪。
這裡十分寬闊,還有不同的小台子分散在四周。
據003所說,淩霄峰民風彪悍,閑暇時候這些劍修都愛聚在一塊切磋。洛星就算不上場,僅在一旁觀摩也是可以的。
午後灼熱的陽光也沒有澆滅弟子們的練劍熱情。穿着内門弟子服飾的弟子挑起劍尖;内裡正在切磋的兩位弟子劍鋒相撞,不同的劍氣蓬勃炸開又被無形的陣法籠住。
洛星一時間竟看的目不暇接,為了看清招式,便想湊近些,豈料他剛一站定,那原先在台中自己練劍的弟子竟收劍了。
竟然正好結束了。
洛星有些失落,但很快便轉過頭去看其他人的,誰料一個不注意,轉身時竟與另一劍修重重撞在一起。
“啊……真是抱歉。”
洛星自己沒事,對面的劍修卻面露嫌惡之色,道:“走路不長眼嗎?!”
洛星被嗆了一下,但很快收起表情。
本就是他沒注意,好好道個歉就過去了。
“對不住了,是我沒看路。”洛星友善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
那劍修住了嘴,像是想發作卻又硬生生憋住了,隻好上下掃視洛星,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這個小插曲并未影響洛星的心情,他并未放在心上,特意尋了處人少的地方觀看。
日影漸漸傾斜。
練劍坪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洛星左右看看,覺得今日感悟良多,便打道回府細細消化。順便去找找那久日未見的朋友。
待他走後不久,練劍坪上便多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餘小賽一馬當先地跑在前面,巡視一圈卻沒找到目标,不免蹙起了眉頭。
“人不在啊,洛星真的在這裡嗎?”
他轉頭問向徐徐走來的餘洮。
上午餘小賽來找餘洮詢問洛星下落,二人一對信息,餘洮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認識的洛星就是餘小賽口中的飯搭子藥童。
這麼一想,倒也說得通了。
洛星本就是珞珈山的人,自然與長老相識。長老出事後,也許洛星擔心長老下落,獨自一人北上尋人,找到人後二人相伴而行,在靈泉城中正好遇到他們。
至于洛星如何得知長老下落,又如何一人尋人的。
餘洮沒細想。
二人便去洛星住處尋人,跟着洛星蹤迹一路走,沒曾想竟始終慢人一步。
餘洮見表弟失落,随手拉住一位師弟問道:“你可曾見過我昨日帶回來的少年?”
那位師弟見是餘洮,利落答道:“餘師兄好。人剛剛确實見過,隻是他半炷香前便離開此地了。”
餘小賽不免有些失落,心道,自己這朋友竟然一點都沒想着自己。
餘洮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無妨,都在宗裡,總歸能見到的。”
夕陽的餘晖灑在餘小賽的肩頭,他擡頭看了看天,應了一聲。随後默默跟着餘洮的身後向山下走。
石闆上的兩道身影漸漸拉長,卻始終隔着一道距離。
山道将盡,兩道尖利的聲音打破寂靜——
“什麼青廬遺脈,不過是個關系戶罷了。”
“聽常師兄說那人來練劍坪站了一中午,竟是一招也用出。”
“怕露餡吧!”
“我看也是,淩霄峰真是不行了,什麼人也肯放進來,早知如此,我便去昆侖洲了。”
餘洮雙眉蹙起,認出說話之人正是剛剛升入内門的弟子李隆與豐右。
這二人劍法尚可,卻心性不佳,是以足足考過三次才得以進峰。
餘洮剛想上前教訓他們,誰料餘小賽竟動用功法,瞬息間便出現在二人跟前,叉腰道:“肯定比你們強!”
“什麼?”李隆與豐右被突然竄出來的餘小賽吓了一跳,視線一瞥,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餘洮,心中頓時一懔。
“背後說人算什麼本事?洛星在靈泉城救人時,你們說不定還在哪裡花天酒地。”餘小賽憤憤不平道。餘洮把靈泉城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訴給了他,他一直知道自己的飯搭子有秘密,卻沒想到如此厲害。
“這……确實是我們錯了。”李隆打了個哈哈過去,伸手拉住豐右的袖子朝着餘洮的方向擠擠眼。
豐右頓時懂了,“這位是餘洮師兄的表弟吧?方才是我們口出狂言了,你别在意。”
“對,隻是師兄不明不白地便帶回來一個劍修,直接就要入内門,難免讓其他辛辛苦苦考入的弟子不快。”李隆笑嘻嘻地接上。
餘小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剛想繼續發作。餘洮已邁步走來,春日遊自動出鞘,來自金丹的威壓狠狠砸向那兩人。
“诽謗同門,心生怨怼,當禁學一周,罰抄門規三百遍。”
李隆與豐右登時面色一白,頓時噤聲。
“洛星是我親自帶回來的,你們若要質疑他,便是質疑我了?”餘洮視線冷冷掃過。
“不敢不敢,餘洮師兄。”李隆與豐右忙道,他們深深低下頭,不敢再看餘洮的臉色。
餘小賽見這二人如此見風使舵,更瞧不上眼了,冷哼出聲。
“三日後,我就要看到你們的罰抄。”
餘洮甩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與餘小賽走了。
威壓下,李隆與豐右始終不敢擡頭。
這時,他們才真切意識到自己與那些天之驕子的區别。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二人倉惶擡頭,才發現冷汗竟已浸濕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