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首锘?這是誰的名字?好像在哪裡見過?”
江暖歪着頭,盯着木牌上的字,手指輕輕拂過木質表面,像是在試圖從模糊的記憶裡抓住什麼。
拉克沒理她。
江暖撇撇嘴,扭過頭繼續在玫瑰花叢中間看木牌上的名字。
“嘿!拉克,你看。”江暖忽然指着最中心的木牌,語氣裡帶着點驚喜,“這上面居然還有我的名字!”
拉克擡頭掃了一眼,眸色微沉,随即搖了搖頭:“這是‘江暖’的,不是你的。”
“我就叫江暖啊!”
拉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是敷衍地點了點頭:“是是是。”
她沒再多說,而是将江暖從背上放下,随手摘下一朵玫瑰塞進她嘴裡,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木盒,将散發着熒光的玫瑰一朵朵收集進去。
明明不過巴掌大小的木盒,卻像是無底洞一般,不斷吞噬着整片花叢。
江暖的舌尖被玫瑰的汁液浸潤,一股淡淡的甜意在唇齒間蔓延。與此同時,她感覺自己已經許久無法動彈的雙腿,微微一顫,腳趾輕輕地蜷縮了一下。
她愣了愣,随即試着挪動一下小腿——真的能動!
“拉克!我可以站起來了!”江暖欣喜地喊道。
她興奮地想要站起身,卻因腿部還未适應久違的重量,很快又跌坐回地面。
她還是不太習慣使用這個。
拉克沒有理睬她的激動,手上的動作依舊麻利地采摘着玫瑰,嘴裡隻是随意地“嗯嗯嗯”敷衍應着。
江暖像是一隻剛出生的小鹿,晃晃悠悠地撐着牆站了起來。雖然還有些不穩,但借助身旁牆壁的支撐已經能站得住了。
她擡頭看向拉克,發現他手裡的木盒幾乎已經收集了整片玫瑰,而房間裡的熒光也随着蓋子的一張一合,原本藍色的熒光逐漸被黑暗吞沒又在頃刻間盛開。
江暖的興奮很快被周圍濃重的血腥味打散了。她嗅了嗅空氣,皺起眉頭——血腥味不是來自這間房,而是……對面的房間?
好奇心驅使着她悄悄靠近。
透過僅剩的微弱熒光,江暖終于看清了對面那間房裡的景象。
房間中央,一張冰冷的手術台靜靜地躺在那裡。生鏽的鐵鍊纏繞在四周,皮質的捆綁帶零散地垂落在地,不難想象這個房間裡曾經發生的掙紮與束縛。
空氣裡彌漫的血腥氣息正是從那張手術台上傳來的。
江暖的目光遊移到房間角落,忽然屏住了呼吸——
一個破碎的透明器皿立在那裡,玻璃邊緣還殘留着未幹涸的黑綠色黏液。看它的大小,足夠容納一個人。
不,或許不止一個人。這麼重的血腥味,一聞就有不少人。
江暖的手指微微收緊,後頸泛起一陣寒意。她不是沒見過血,但這裡的血腥味濃得過分。
顯然有不少人曾經被關進器皿,又躺上了那張手術台,最後留下了這攤血迹。
看血迹的幹涸程度,最起碼在寒潮來臨之前,這張手術台上都曾躺過人。
想到車間裡的那些部位,江暖似乎聯想到了什麼,趕緊逃開了。
看破碎的玻璃器皿,應該是有人逃脫了吧……
她這樣慶幸着。
拉克已經采集完最後一朵玫瑰,見她回來,語氣裡帶着幾分無奈:“别亂跑,這裡指不定有什麼危險。”
江暖皺着眉,依舊對那間房心有餘悸:“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呀?”
拉克收起木盒,摸了摸她的頭:“走吧。”
在兩個房間的交界處,有一個向上的鐵梯,通向不知何處的出口。
“我們從這裡出去嗎?”
“嗯。”拉克點頭,随即關心地問:“你的腿可以嗎?還是我背你?”
江暖自信地拍了拍大腿:“我自己可以!”
二人沿着梯子向上攀爬,一點點接近地面。
就在他們快要到達出口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踢翻了。
二人立刻停下動作,屏住呼吸,耳朵警覺地傾聽着上方的動靜。
然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是月亮的喊叫聲。
“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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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蔚的電話來得很及時,也很急迫。
秩序局早就在江暖身上安裝了追蹤器,而在發現信号消失的那一刻,姜蔚立刻撥通了江楓的光腦。
彼時,江楓和小隊成員正往紅塔的方向疾行。
光腦接通的瞬間,對面便傳來姜蔚冷冽的聲音:“江暖呢?”
她語氣裡藏着一絲壓抑的憤怒,語氣裡難免質問的意思。
“不見了。”江楓理解她的心情,江楓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陳述事實,“我們正在尋找。”
姜蔚下意識想要發火,但又很快意識到,現在這種局勢下,她對江楓發怒并沒有意義。江暖的失蹤不怪江楓,是自己央求的江楓幫忙,自己此刻反倒是在強人所難。
她沉默了一瞬,語氣稍微放緩:“……我們發現了不明的紅霧。”
“紅霧?”江楓皺眉,下意識重複了一遍。但就在她擡頭的瞬間,便看見遠方有大片紅色霧霭,如潮水般向他們蔓延而來,“我們看到了。”
機甲的空間鈕中有防毒面具,不用江楓指揮,為了以防萬一,衆人已經拿出防毒面具戴上了。
她的光腦通訊還未斷開,姜蔚的聲音繼續傳來:“看樣子,源頭就在紅塔。這東西我們沒見過,具體成分不清楚,你們務必小心。還有——”
“還有什麼?”
姜蔚低頭,看着腳邊那個倒在雪地上的掃雪工人。他嘴裡不停地呢喃着“小梅”,雙眼無神,像是被困在某種遙遠的幻覺之中。
“小梅是誰?”
身後的下屬調出了檔案:“他的妻子,幾個月前已經離世了。”
姜蔚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不忍,但最終還是對身後的下屬下達命令:“殺了他。”
這句“殺了他”自然也傳入了江楓的耳朵裡,江楓聽見鮮血濺落在雪地上的聲音,但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而是默默地關閉光腦,對衆人說了一句“小心”,就繼續朝着紅塔的方向走去。
他們繼續朝紅塔前行,而姜蔚的人馬,也同時趕往那裡。
紅塔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
越是靠近,紅霧便愈發濃重,像是有生命般在空氣中蔓延、翻湧,甚至滲入衣物的縫隙,鑽進人的鼻腔。然而,即便有防毒面罩的遮擋,他們仍然能聞到空氣裡一股隐隐的腥甜氣息,讓人惡心又頭暈。
等他們終于站在紅塔大門前,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沒了紅色霧霭的遮擋,此刻衆人才發現——紅塔,真的變紅了。
林墨梵呆愣了幾秒,瞳孔微縮,随即扶着安離世猛地幹嘔起來。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