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聲,一滴熱淚浸透沈清濯的衣衫,蔓延至血肉,灼心燒肺。
“給我講講吧,當年的事。”
靖南九年,颍州。
白十,不,那時的他叫沈明黎,是沈家旁系一脈的嫡孫,細算下來是沈清濯的表弟。
那是他第一次去颍州,在去之前就早有傳聞沈清濯會去,沈清濯在沈氏祖孫中可是最出類拔萃的存在,他敢說同輩之中沒有一個颍川沈氏的後人不是活在沈清濯的陰影之下的。
沈明黎很幸運因着年齡小的優勢被父親帶出來“見世面”。
沈家是當地的望族,祭祖如此的大事是很隆重的,其族人通常要一個月之前就到達颍州,提早準備祭祖事宜。
他記得那是他來到颍州的第十七日,與沈家同輩的幾個族孫早就玩熟了,正相約着去郊外射柳,大門還沒出就被同族的長輩給捉了回來。
“五叔父,我早先就約好,什麼事也不及于這一時辦啊!”
沈明黎死活都不願回去,撒潑打滾什麼都用上了。
他那時十二歲,正是無法無天的年紀,誰都不怕。
沈五自然不會從了他,擰着他的耳朵就往回走,“平日夠縱着你們了,今日你們二叔父和濯表姐從京城趕來,你們幾個混小子就算是将腿摔斷了爬也得給我爬過去!”
京城來的?
濯表姐?
除了沈清濯還能有誰?
幾個少年立馬掙開沈五的束縛向主屋的
方向跑去。
早說是沈清濯他們還去射什麼柳啊!
幾個半大的少年沖進主屋,沈清濯和沈其章正在陪着沈正禮說話,被他們這一打斷屋内視線都落過去。
少年們也不知怯,齊聲道,“祖父好,二叔父好,濯表姐好!”
沈正禮一眼就看破了他們幾個的心意,“幾個混小子如今見到,可還服氣?”
少年們連聲道,“服氣,服氣。”
我們這麼大的動靜屋内的人都往這看,就沈清濯一沒被他們驚着,二沒分給他們一丁點眼神。
果真是不同于常人。
幾個少年一合計痛快的決定認下沈清濯這個表姐,前幾年的便既往不咎了。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沈清濯沒理他們完全是因為案子的事情而煩心,别說是理他們,她不揍人已經是最大的教養了。
幾個少年郎杵在房中房内的空間瞬間變得狹小,沈正禮看着他們幾個呆頭呆腦的就煩心,“你們幾個見也見到了,還在這裡杵着幹什麼?”
這是要趕人了。
他們來了這麼多天沈正禮早就看煩了,眼下沈清濯剛來正稀罕着,這裡哪有他們幾個的位置啊?
他們先前死活不願意來,現在是怎麼都趕不走了,“祖父,我們剛來就趕我們走!”
沈五看着這幾個混小子就頭疼,“去去去,不是說約好了去郊外射柳嗎?一個個的還在這裡礙你祖父的眼?”
對了,射柳。
沈明黎雙眸一轉,他們去射柳何不帶上濯表姐?
“祖父,濯表姐初來颍州多有不熟悉,不如同我們一起去射柳?也好讓我們多同表姐學習學習。”
幾個少年默契的交換眼神,果然還是明弟聰明,腦瓜子年輕就是好用!
沈明黎這一句話可知說到在座的人的心坎子上了。
沈其章知道女兒因案件煩心,能多和同輩的人交流交流,散散心心是極好的。
至于沈五這些家中長輩早就被這些精力旺盛的小子攪得不得安生了,就盼着有人能治的了他們,要是再能跟沈清濯學點東西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反對的隻有沈清濯一人。
若是從前他們的确過不去沈正禮這關。
正禮,正禮,沈正禮向來是極其重禮的,他從前也認為女孩子家就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方是閨秀。
直到沈清濯做女官的消息傳回颍州,直到他見到如今沈清濯,他才開始有些明白,從前或許是他錯了,這天底下男子做得的事,女子也能做得。
不過是出門射了柳,又不是殺人放火,去便去了。
沈正禮一錘定音,反對無效,出門射柳。
不隻是他們幾個,沈家的同輩子孫都去!
沈家是地方大族,人丁也還算得上是興旺,公子小姐的都來了,家丁婢子的自然也不能少,就這樣原本幾個人打發時間的玩鬧,變成了沈家族孫聲勢浩大的郊遊。
沈明黎抱着弓一臉生無可戀的看着被各位表姐表妹的圍着的沈清濯,“怎麼都來了啊?”
“唉!”
“唉!”
幾個少年一起抱着弓異口同聲地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