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急沈清濯自然也不急,正巧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她答應甯扶瀾的事也該辦了。
白日裡祁湛在兩人說話不方便,依舊是夜晚,依舊是梁上君子。
暗褐色的茶葉在茶杯中打着轉,沈清濯将茶杯推向甯扶瀾,“同我說說你師父的事吧。”
茶葉依舊打着轉,隻小小的一片就輕而易舉的将整杯茶水染上褐色。
甯扶瀾久久沒有開口,“師父亡于江南其實也至少我的猜測。”
“什麼?”
甯扶瀾這一句話打了沈清濯一個措手不及。
那日可是甯扶瀾千裡迢迢遠赴嶺北為甯悲懷埋骨,也是甯扶瀾親口說那是他師父的遺願。
他不知甯悲懷亡于江南又怎能為他收屍,完成其遺願?
沈清濯脊背向後一靠,看着他目光晦暗不明,“甯扶瀾,你說清楚些。”
“今年二月,我練成甯家刀法,想要下山師父卻不允......”
甯扶瀾的思緒飄回到雁鳴山上的那顆海棠樹下,那時它才剛發了點點綠芽。
甯扶瀾握着破軍刀站在海棠樹下,言語中滿是不解,“師父,我即已學成為何不許我下山?”
“沒有為何,不行就是不行!”
甯扶瀾從小到大都一直,如今一句不行讓他的前半生仿佛成為了一個笑話。“是您說我練成甯家刀法便可下山,如今怎麼出爾反爾?”
這是甯扶瀾練成甯家刀法後他們的第一次交談,也是最後一次。
無論是多麼不解,甯扶瀾終究是沒有下山。
“叮鈴......”
是銅鈴的聲音。
每次甯悲懷上山都會敲響銅鈴,甯扶瀾就會到山門處迎他。
這一次甯扶瀾卻沒看到人。
他站在山門前等了很久,從烈陽當空等到夕陽将整片天空都燒出了一個洞。
他不想再等下去,下來的匆忙他沒帶火折子,再晚回去的路該看不見了。
最終,甯扶瀾下山。
“我在山腳下發現了師父的屍體,剛斷氣沒多久。”甯扶瀾眼中含着淚光,“如果我早一點下去師父就不會出事。”
都是他的錯,若不是他執意要下山又怎會同師父争吵,師父又怎會負氣離開遭遇不測。
若不是他隻知道傻傻的等在山門前,師父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都是他的錯!
杯中酒飲盡。
“師父臨終前留下兩句話,一句是埋骨嶺北,另一句便是江南,隻是第二句話隻寫到江南便斷了筆。”縱他垂着眸,沈清濯也知他那日的愧疚。
沈清濯為他填滿酒,“你想要的根本不是下山,而是他的解釋。”
這句話并不是在問甯扶瀾答案,它就是答案。
以沈清濯對甯扶瀾的了解他不會對一件事,一個物品産生太大的感情,他真正在意的是事和物背後的人。
甯扶瀾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下山,他想要的事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甯悲懷不信守承諾,為什麼騙自己?
本隻需要一句簡單的解釋,卻釀成大錯。
甯扶瀾看着端坐在自家面前的人,清冷俊秀與自己相差甚遠,他兀的笑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到最後最了解自己的竟然是沈清濯,怎麼就是沈清濯呢?
酒杯又幹了。
甯扶瀾歪在椅子上,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眼前的人也開始打轉,“我還以為,你會安慰我。”
“我想找到兇手才是對你最大的安慰。”
沈清濯這次沒再為他斟酒,這一次他是真的醉了。
醉的徹底。
沈清濯起身,推開窗。
夕陽又把天空燒出了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