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幹嘛?”她死死盯着他,手指撐在床沿上,整個人緊繃得像隻小刺猬,帶着滿身的警覺。
江津嶼低頭,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然後,他彎下腰,一把握住了她的腳踝。
蘇卻整個人都繃了起來。
“诶?!你幹什麼!”
她掙了一下,但他的手像一把鐵鉗,動都不動一下。
“别動。”
江津嶼單膝跪在了床邊,手往旁邊的醫療包裡抽出一張酒精棉。
她愣了半秒,瞬間意識到了他要幹什麼,聲音陡然拔高:“等等!我自己來!”
但酒精棉已經壓在了她的傷口上。
“嘶——!!”
一股尖銳的痛感從傷口直竄到大腦,像一串火星子炸開了。她痛得全身繃緊,腳趾一瞬間蜷縮,手指用力抓住了床單,眼眶裡竟然有些微微的濕意。
“你是不是故意的?!”蘇卻急得口不擇言,額頭上冒了一層細汗,“你今天是不是沒打夠,還想繼續報複我?警察還在樓下呢?!”
“嗯,報警吧。”
這是江津嶼從剛才到現在,第一次開口。
“你再動,傷口就得再清洗一遍。”他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指尖剛好按在她傷口邊緣,輕輕一壓。
“啊啊啊!!”
她痛得一腳就要踢過去,但卻被江津嶼單手輕松控住,腳踝被他緊緊扣着,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你如果想不痛,就閉嘴。”
他眼皮都不擡,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壓。
蘇卻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命運現在完全掌握在江津嶼的手裡,隻好閉上嘴,但臉卻一扭,轉向窗外,聲音裡帶着隐忍的倔強:“……你輕點。”
“嗯。”
江津嶼的動作比剛才輕了許多,指尖撚着酒精棉,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擦去血痂,酒精觸及皮膚的瞬間,依舊有刺痛感。
蘇卻輕輕吸了口氣,指尖捏緊了床單,但這次她沒出聲。
房間裡隻剩下酒精擦過皮膚時的“唰唰”聲。
蘇卻微微低頭,眼睫毛輕輕顫了顫。
她突然開口:“我沒怕。”
“嗯?”他沒聽清。
“我說,我不怕你。”這一次,她的聲音更清晰了,“還有,剛才非常謝謝你。”
“……”
江津嶼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今天經曆了什麼,但一定是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才會讓你變成這樣。但你救了我,就是做了好事,好人會有好報的,所以——”
她頓了頓,像是想要加重語氣,音調擡高了一點,有一種孩子氣般的認真:
“那些糟糕的事情,總會變好的。”
江津嶼擡起頭,正好迎上她的眼睛。
那雙眼睛幹淨澄澈,黑白分明。
像一顆被人不小心丢在泥土裡的珍珠,周圍是泥濘的痕迹,中心卻始終澄淨。
他沒說話,隻是低下頭,繼續清理她的傷口。
“喂,你不信?”
見他不回話,蘇卻有些不滿,語氣裡帶着一絲小小的傲氣,“我朋友都說我的話很靈的,你别不信啊!”
“好啊,那我就信你一回。”
蘇卻瞪大了眼睛。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被冷嘲熱諷,但沒想到對方會直接認了這句話。
江津嶼把最後一片酒精棉丢進垃圾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記住你今天的話。”
他彎下腰,一隻手撐在她身側,離得極近,近到她能看見他眼裡的倒影。
“如果哪天我遇到糟糕的事——”
“我會來找你。”
他正準備離開時,蘇卻突然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從台子上拿起一片酒精棉,動作迅捷又果斷,直接按在了他的額角。
“嘶——”
江津嶼眉心輕皺,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你幹什麼?”
“幫你上藥啊。”
蘇卻一臉無辜地仰頭看着他,眼神裡帶着明明白白的狡黠,“你這裡有傷口,沒注意到吧?我幫你處理一下。”
她的手指按在他的額角,酒精棉擦過那道極淺的疤痕,帶起一陣輕微的刺痛。
江津嶼沒動,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底的情緒難以琢磨。
“擦得這麼認真,故意折騰我?”
“一報還一報。”蘇卻挑了挑眉,語氣帶着點理所當然的得意。
江津嶼忽然輕笑了一聲,那笑意從喉嚨裡溢出來,像是一點散不去的煙。
臨走前,他從她的包裡掏出了那顆高爾夫球。
“既然你說我救了你,那這個就當做報酬了。”
他本以為這小姑娘會像下午那樣炸毛,罵他“占便宜”、“小氣”,甚至會撲過來搶回去。
結果卻出乎意料。她隻是懶懶地扯過被子,蓋到下巴,嘴巴裡輕飄飄地吐了句:“拿走呗,反正物歸原主。”
江津嶼的動作停住了。
“你什麼時候認出來的?”他可以百分百确定,下午在上裡的時候,這丫頭根本沒認出他來。
“嗯,就剛剛,樓下看到那個平頭大哥的時候認出來的。”她打了個呵欠,聲音又軟又慢。
“他不就是那天你的司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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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看見熟悉的身影,付立當即按下了車門開啟鍵。江津嶼剛一坐好,付立便彙報了和警察那邊談好的情況。
“放心,都辦妥了。不會有任何痕迹留下。”
他做事一向幹淨妥帖,江津嶼從來不需要擔心。
可今天這位主兒的表情卻有點不同,雖然依舊是緊繃一條線,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付立開車的時候瞥向後視鏡,突然對上了江津嶼黑漆漆的眼睛。
他似乎真的在打量自己。
“……我臉上有東西?”付立小聲問,眼裡帶着點小心翼翼的謹慎。
“不。”
安靜了兩秒。
付立本以為這事過去了,剛松口氣,耳邊又傳來江津嶼似乎自言自語的聲音。
“真不知道這張臉有什麼好記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