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裴令儀驕縱慣了,來長安他應該看的緊一些,裴松風可實在是太忙抽不出空來。
他們走後,李玄淨被流玉用那披帛裹緊了濕了的身體,匆匆忙忙大步走向偏殿,來往的侍女無不側目,李玄淨沒空顧忌别人眼色,她準備等餘暇時間準備在和那裴令儀娘子慢慢計較。
縣主一路跟着,非要陪着一同去找禦正,李玄淨也不好撇開她,隻好相攜而行。
一路上有些尴尬,古樹的樹影被風吹的悠然搖擺,一路走着名貴的春花早已撤走,換成了秋日裡能開花的菊花,木芙蓉,哪怕是路邊這種不起眼的地方,放的也是名貴的品種,金芍藥,月下白直流,各色各樣,成一片花海。
宮中風景兩人都常見到,縣主自小經常随着母親入宮玩耍,宮内裝潢早就見多不怪了。
李玄淨躊躇不知要和縣主開口說些什麼,畢竟關系并不多麼深厚,張娘子事情之後她更是沒有來往,隻是走之前托人問她要不要提前把她打探下和親之後那裡的人事物的關系,以及需要捎些什麼之類的,更是找人出了主意,讓她自行落發去寺廟裡出家做姑子。
縣主則是自持身份,又因為自己覺得承了李玄淨的情,她自然知道若這是聖旨,哪怕是出了家自己也會被召回還是要去和親的,皇權之下親情少,她自小就明白,李玄淨當時釋出的好意,她自己不想認下這雪中送炭之情,也别扭着不開口。
“聽聞,這裴娘子是裴郎的堂妹?” 李玄淨凍得有些發冷,輕輕抖動的櫻紅色薄唇和臉上還沒幹透的水珠映襯閃爍,更顯得清水芙蓉般容姿美麗。
“李司籍如今在宮中都是司籍了,修典籍的人,怎麼還對裴家這麼不了解啊。這裴郎可是西眷裴,裴令儀是東眷裴。” 縣主雙眼微咪,有些詫異這人看着不像是與那裴松風兩情相悅的樣子,自己當時是如何覺得這李娘子是自己情敵的,這連郎君身邊的人,親近的青梅竹馬都能當成堂妹,怪不得被推進水中,裴松風護着那娘子走了,還一臉的無所謂呢。
裴氏家族公侯一門,冠裳不絕,名聲顯赫。其家族人物之盛,德業文章之隆。
李玄淨一直知道河東裴氏顯赫,可是不知道竟然裴氏一族還分五家,若不是縣主殿下告知與她,她可能還要一直蒙在鼓裡。
她還奇怪,那考功侍郎姓裴,朝中裴姓郎君多得很,不算流外的個官員,隻在朝中和各地任職的都要有三十位了,她還好奇感歎過這裴國公也就是裴松風的阿耶這一支的兄弟姊妹真能生。
“你也忒好脾性了,她推你入水,你不會直接拉了她一起下去。” 縣主有些怒其不争說道。
“ 縣主殿下高看我這身份地位了 。”李玄淨的臉上浮起冰涼的笑意,少女般的臉龐上卻是無奈的神情,眼中有着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看透一切的淡漠感,嘴角無奈一笑,又看像縣主,卻像是寵溺自己孩童的目光。
“還是多謝縣主為我考慮了,隻是這事情鬧了起來,縣主殿下覺得哪怕皇後殿下親自來了,願意為我做主,會罰她麼?就如縣主殿下這麼高貴的人 ,你們平時惹了風波,無非就是被罰着抄寫點經書,賠付點銀兩就算了。更何況這麼小的事,說是無意不小心也是有人信的,何必圖惹風波,而且我自有自己的法子。“
縣主自從和親一事之後,頻頻讨好皇後殿下,确定自己不用和親之後,更是來宮殿中來得殷勤,所以近日裡和上官禦正處也走的頗為勤快,縣主的阿娘雖貴為公主卻是極其不受寵愛,又是先皇之女身份地位很尴尬,縣主能一直頗有榮寵,自然也是有些聰慧在身上的。
"苦肉計?,你是故意這麼一路濕透着走着?”
“縣主聰慧” 宮殿這麼大,她渾身濕透走在宮中,閑言碎語傳的快,那裴令儀既然是來長安尋夫婿的,這閑言碎語自然流入各位娘子郎君的耳朵裡去,自然要比她鬧到皇後宮中,等皇後善心大發願意為她做主,然後再不痛不癢的斥責幾句來得值得。
“之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縣主深深看了李玄淨一眼,之後态度更為友愛。
兩人一路穿花繞水,侍女們施施然走在身後,李玄淨身體上濕漉漉的襦裙快要被風吹得半幹,空餘的水珠滴在草木上混着露水更是讓人潮濕的難受,硬捱着忍了些許時光,和縣主一路小聲講着裴家的古來以往的秘事,縣主講的多為情史,倒也有趣,例如吳娘子先前與當時的探花郎的愛情故事,又怎麼因為皇後身份被迫和裴國公聯誼的往事。
李玄淨則多是講了一些裴家先祖的一些功績,修書時看到的。談笑間很快就來到了禦正工作的殿門口。
因為是縣主殿下在一旁,來往途中,打量李玄淨的宮女雖然多,都隻敢行禮退至一旁,不敢當面議論什麼。
縣主先她一步找了禦正,李玄淨則是到了偏殿先把一身濕的襦裙換下。等穿着上好的香雲紗胡服出來的時候,上官禦正已經等了小半刻了,看李玄淨來得有些晚,也沒有多苛責什麼,隻是溫柔的看她,讓侍女給她拿了一紅木交椅讓她坐了,又讓人倒了一盞熱乎乎的蜜姜水,用鴛鴦蓮瓣紋金碗裝好了遞給她喝了。
縣主殿下自然是幫她說明了情況,她去換下了濕透的襦裙,上官禦正心裡想着可能是身體不便利,畢竟是快要及笄的年紀了,以為她是葵水來了,才要換衣服之類的。
上官禦正和縣主殿下兩人對坐在紅木花幾上,身旁的侍女點着一些醒神的香味,最近臨近科考,禦正也是忙得很,李玄淨最近避嫌,今日若不是禦正喊她,她也不會來打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