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淨被突如其來的呵斥,吓的有些懵,她以為廊道裡就隻剩下她和趙内侍兩人了。
不曾想抱怨到皇後聖人面前了。
她連忙跪下,心中驚恐又詫異,皇後聖人不是應該在栖鳳殿裡面麼?難不成宮殿裡的是聖上,皇後一直都不在麼?
”奴李玄淨拜見皇後聖人。“
李玄淨低垂着頭顱,眼睛隻能看到一方宮殿的白磚,被宮女擦拭的一塵不染,甚至有些發亮,看起來像是上好的白玉,她緊張着等着頭頂上方的皇後對她的所作所為進行處置,可惜沒有任何聲音,她隻能繼續跪着,細細的聽着自己的呼吸聲,來讓自己放松。
宮裡口出狂言,可重可輕,全然看别人的心情和心意。
“你剛剛說的,再說一遍。”
皇後聖人聲音平穩,李玄淨聽後分不出喜樂,若是禦正在,可能明白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她和皇後聖人接觸不多,雖然她偶爾侍奉,可見面次數極少,也多站在身後很遠的地方,實在是猜不出,于是隻能小心行事。
她沒有傻到毫無顧忌的真的再重複一遍,她細細思量一番,準備認錯求饒。
“奴口出狂言,還望皇後聖人贖罪。” 聲音顫抖,膽小卑微,李玄淨很滿意自己的表現,她其實也沒有故意這樣,她忍不住。
“皇後聖人讓你重複,你就重複,怎麼聽不懂話呢。” 趙内侍頗為不滿的再一旁輕聲呵斥道。
李玄淨明白這是給自己遞消息,她不了解皇後聖人,趙内侍總比自己知曉的多,他察言觀色過善意提醒了,那李玄淨暫時自己的腦袋是安全了。
李玄淨帶着一絲絲懷疑,輕輕擡頭想窺得一些神情,上方那張面孔上威嚴的眸子還是一動不動的定格于她,寒意從脊背爬上。
娘子們如今得境遇是一回事,就和曆來即使有聖上昏庸,也少有敢在明面上指摘得,犯顔直谏者都是有開明的主上才會名垂千史被記錄下來,所以她拿不準,這一切是否能說。
死馬當活馬醫,賭一把。
“奴說,娘子們真慘。” 李玄淨慫,哪怕是賭,她也隻挑了能說的說。
皇後不動聲色,彷佛等着她接着說下去。
她嗫嚅了半天,說了句拍馬屁的話。
”奴有一友人,擅算學,算了,還是說回奴自己好了。奴有才華,讀書好,現如今文章詩書皆通,字也寫得極好,辦事也算伶俐,奴之前也想讀書,想科考,可奴是娘子,自然不會有機會出現在朝堂之中,更無機會修撰史書。如果沒有皇後聖人賞識,奴現在也絕無現在的見識。”
皇後聖人望着她漆黑的眸子中被地面映照的發亮的瞳仁,這麼自誇的少見,好笑新鮮。
知曉她燒了盧郎中府邸某個宅院自救的事情,她覺得燒的好,不愧是盧芸的娘子,因此破了盧蕭兩家聯合的局勢她覺得就更好了,這小娘子三番四次的作為,都彷佛為她而作,是老天助她,得此助手,她有心為自己做事,她也願意給個機會。
剛走在廊院中聽到了說自己封禅之行得話語,又宮女想提前呵斥大膽,也被她阻攔了,她可是聽這小娘子說完才走過來的。
說的極好,很合她得心意。
就是膽子太小,現在瑟縮成一團,像鹌鹑,不過無傷大雅,謹慎保命沒什麼不好,這樣膽小,沒有好的身世傍身,反而用起來舒心,就像婉兒一樣,全然依附于自己,才能更好得為自己做事。
“皇後讓你再重複一遍原話,你可聽到了沒有?” 身旁随侍的宮女,看到皇後審視一番後滿意的神色,心領神會,對着跪在地上的李玄淨命令道。
硬冷的地面,硌的李玄淨膝蓋生疼,也不知是寒氣順着腿襲到全身,還是血液因為未知的恐懼凝結,她冷的很,可宮殿中四級如春,寒冬臘月的天氣甚至溫暖的很。
李玄淨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皇後聖人,是權力。
她知道如他舅父要害他,她的阿兄和阿耶一定會為她報仇,哪怕如今時候不到,可也将來定有機會剝掉他一層皮。這種買賣不劃算,所以舅父心狠,可也隻敢用後宅的套路。
可皇後不同,她若讓他們一家死,一家就真的會死。
看來是自己回答的不滿意,不過她聽出了機巧,皇後讓她說的應該是:
”公主身在皇家,血脈高貴,卻連最低等的官員都不如,見不到如此盛會,奴覺得遺憾。“
一席話果然說盡了皇後的心坎裡,皇後聖人了然點頭。
”你也這般認為? “
皇後假然提問,實則轉頭吩咐起一旁的内侍來,
”去把太平喊來,換禮服,同我們一起,身為公主也要好好看看,她阿耶統治下的的盛世朝會什麼樣子。“
皇後對着内侍交待完,低頭看了一眼依然跪的規規矩矩的李玄淨。
“你.也跟來。”
李玄淨連忙謝恩,起身後她與趙内侍對視一眼。
趙内侍的興奮比她還要誇張,像是天上掉下來一筆數以千計的賞銀一樣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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