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球,接好!” 塵土飛揚中,裴令儀找準時機。
雙腿猛地夾緊馬腹,身子微微前傾,手中緊緊握着鞠杖,奮力一揮。年少娘子肆意馬上,那記馬球裹挾着一股力量,擦着塵土,如離弦之箭般飛向場中夾縫裡的裴松風。
裴松風身旁兩人,一左一右,好似兩頭餓狼,皆已是極速,馬背上的他們身子前傾,幾乎要與馬背平行,狂風呼嘯着刮起他們的衣袂。他們兩面夾擊,馬蹄揚起的塵土彌漫在空中。裴松風卻鎮定自若,憑借着極好的馬術,靈活地操控着缰繩,那鞠杖險些打在他所馭馬腿之上。那兩人見夾擊無用,眼睛裡閃過一絲狠厲,一邊繼續催馬緊追,一邊高高揚起鞠杖,對着馬腿狠狠地擊打,口中還不斷發出呼喝聲。
直惹的觀台上的公主起身高喊起來。
裴松風突然弓起身背,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佯裝加速。那馬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意圖,撒開四蹄飛奔起來。身旁兩人見此情形,更是緊追不舍。就在他們快要追上之時,裴松風卻突然雙手猛地拉緊缰繩,那馬一個急刹,兩條前腿高高擡起,發出一聲嘶鳴。裴松風順勢倒換成左手,手臂一揮,一個回馬槍,那鞠杖帶着風聲,精準地打回給已經在前方的裴令儀。裴令儀見球飛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雙腿一夾馬腹,快速迎上去,兩人極有默契的向前沖刺。
裴令儀一邊策馬飛奔,一邊眼睛緊緊盯着前方的球門,瞅準時機,高高舉起鞠杖,想要一擊必中。她咬着下唇,用力一揮,可那球卻有些歪,擦着球門邊緣滑過,又險些被門衛擊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對方的郎君如同一陣風般沖了過來,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以為自己要搶到球而得分,手中的鞠杖朝着球的方向用力揮去,卻撲了個空。原來裴松風已經如閃電般把球搶回。
内侍敲響銅鑼。
铮的一聲,裴松風雙手用力,将球狠狠擊進,得分。
“還是大意了,裴中丞馬術了得阿。”一人搖頭歎道。
“承讓。”裴松風微微拱手。
觀看台上,剛剛一直一臉沉醉向往的賀蘭娘子卻不見了蹤影。
裴令儀她們那隊得了分,她興奮得滿臉通紅,眼睛裡閃爍着光芒,身上出了汗也不避忌。她大笑着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歡快地奔跑着沖向觀台,那腳步輕快得如同小鹿一般,準備同賀蘭娘子報喜。賀蘭娘子卻擦着她的肩膀而過,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腳步絲毫沒有停頓,直接無視穿過裴令儀。她帶着宮女,手中拿着為郎君、娘子們準備的巾帕,蓮步輕移,隻走到了裴松風身邊,微微欠身,将巾帕遞出,輕聲說道:“裴中丞,擦擦汗吧。”
裴令儀腳步一頓,笑容僵在臉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賀蘭娘子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回到觀台之上的裴令儀還是一臉悻悻然,公主見此景打趣着裴令儀“她怕是眼中看不到你了。”一邊說,一邊輕輕揮了揮手,讓宮女把大如鵝卵的金桃切成片。
宮女們小心翼翼地捧着金桃,拿起刀,輕輕切下,那金桃的汁水順着刀刃流了出來。切好的金桃片被盛在精美的盤子裡,供這些人食用,這品種的果物,容易壞,又金貴,所以對她們這些非皇族而言,算賞賜了。
裴令儀果然一心撲在那桃子上,追着宮女問了些這果子真的上了咒的問題,早就忘了賀蘭的事。
公主假裝聽他們聊天,眼睛卻偷偷地往太子兄長那邊瞥去,甚至還微微側過身子,想要瞧得更仔細些。
太子兄長并無異樣,他端坐在那裡,神色平靜,甚至還微微擡手,為裴令儀等一衆未上場的郎君講述這金桃的來曆。可公主明明看到,在裴松風得球之時,太子與賀蘭娘子對視了一眼,那一瞬間,太子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公主皺了皺眉頭,心中暗自思忖:難不成是自己看錯了?
“對了,公主殿下,剛剛李司籍李娘子還在,怎麼這回人不見了。”
“她跟着禦正去了華陽觀了,算算時辰,太子兄長是不是也該去朝元閣了?”
一聲聲尖叫突然劃破雲集,馬蹄聲,馬的嘶鳴聲,互相尖叫逃跑聲,絡繹不斷。
打馬球的場中央,裴松風好不容易猛勒缰繩,身子向後仰,雙腿夾緊馬腹,讓馬停止了亂跑。随侍一旁的尚乘局的人,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伸手輕柔地撫摸着馬脖子,嘴裡輕聲念叨着安撫的話語。
裴令儀不知為何被馬踢了一腳,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筝一般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的臉因劇痛而扭曲,想要起身,卻感覺雙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無法挪動,隻能被侍女吃力地扶着,躺在一邊。幸好剛剛她側身躲了一下,沒有傷到肋骨,但是那隻手臂像是被折斷的樹枝一般,無力地耷拉着。冷汗如同細密的雨絲,順着她的臉頰滾滾而下,緊緊地貼在臉上。
公主打馬球,太子亦在,太醫院的醫工不過一會就一路小跑着奔了過來。
衆人亦全數上前關心。
“怎麼樣,賀蘭娘子如何了?”裴令儀擔憂,伸長脖子,眼睛緊緊盯着醫工的動作,擔憂地詢問着。
這匹馬怕沖撞了賀蘭娘子,還是在公主的馬球會上,怕是回去就會被人打死。裴松風皺了眉頭,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娘子,他有看到,這娘子手中的這件紅色的披袍,剛剛可不是披在身上的,隻見身後的那名侍女,雙手慌亂地擺弄着披袍,似乎想要把披袍藏起來一般,手指不住地顫抖着。
”傷了筋骨,手臂斷了,怕是要接骨,其他地方是皮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