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淨帶了的箱奁被李延忠誤會真的是帶了吃食,還有些興奮。
李玄進按住了他阿耶想要打開的手,向着坐在一旁桌子上整理着文書的王市令行了禮。
被文書擋着,李玄淨都沒看到他。
王市令就是管城縣的明府,李玄淨看着他還是同從前那樣有風骨,通身的學者做派。
聽聞自管城縣抓走之後,一直關在大牢裡都沒有驚慌失措,有吃就吃,沒吃的就閉眼幹坐着,讓那獄卒想要找事都找不出來。
他也沒有犯大事,也犯不着嚴刑拷打,抓他的人隻想折磨的他主動遞交上表,自己擔當不了市令,無非就是精神上的冷待,和給些發馊的飯菜,想讓他自尊上受不住,沒想到王市令也照吃不誤。
就這樣耗了一陣子,王市令還是成功落地了長安,立馬接手了兩京的管理,又是重新定了規矩,又是裁決了之前奸商,大刀闊斧之下,太府寺的太府卿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得罪了不少權貴,兩聖卻大肆誇獎了一遍,又處置了宮中的宮令使,風向已變,如今的兩京和這從前大有不同。
可以說在王市令的管理下,都規矩了許多。
王市令看着李延忠那一臉我家女郎來看我的不值錢的樣子,知曉他早就心不在官署了,本來就是來加值的,元日之後本該休息,奈何他們是兩市的官員,這幾日反而最為繁忙。
這幾日都休沐,外加好些外鄉或者外國城邦的人都來了長安,東西兩日最為熱鬧,
看了看已經處理了大半的公務,睜一隻眼閉一眼的就讓李延忠溜了。
畢竟李小娘子也算他看着長大的。
王市令和李家的這兩位兄弟,早就有了難以說明的默契,是哪怕一同造反都不用擔憂反水的對象。
李延忠跑了,王市令看着堆積在桌上的其他政令,外面還有好多今日來繳納陌錢的商戶,隻能和其他郎君們繼續處理,他也好奇,這李延忠用的方法真的能打擊到盧家這種世家的生意麼,若是好用,那其他的那些不受控制的,是不是他也可以有一學一的試一試?
李延忠具體怎麼對付盧郎中的法子,李玄淨不清楚,隻知道阿耶帶着她乘着牛車來了西市,兩人走走逛逛,光是好看的胭脂就給自己買了好幾樣,她急着學習,李延忠卻隻帶她逛個不停。
她眼睛發呆不小心在哪個攤位停留一會,阿耶就興奮的去問價格了。。
她去扯了李延忠的袖子,說着不要了,真不要了。
李延忠反而看着比她還傷心。
李玄淨歎了口氣,學着阿娘的語氣哄着,這些足夠了,到時候都分不完,阿耶。
“阿耶為什麼一直帶我逛,還不同我講要用什麼法子。”
李玄淨出宮來官署就是為了這個,而不是為了逛街市。
李延忠深知,人教人難,可是事教人一教就會。
他故意帶着李玄淨在西市走走逛逛,偶爾問些問題,李玄淨會思考會回答,再逛起來心境就會不同了。
“你剛剛進入官署的時候,可看到了好多人在一旁等着,你可知道他們來幹什麼的?”
身旁有着高大的駱駝馱着沉重的貨物從他們身旁經過,駱駝身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玄淨可是觀察一向仔細的人。
“是要入市籍的商戶,等着交付陌錢的人。”
要想在兩市經商,就需要去官署登記為商人,入了市籍,就不能在改了,若是男兒郎之後也再無科考的可能。
兩京的官署同意後,才可以去繳納陌錢,有了市籍,才可以租賃商鋪,設店經營。
兩人走走逛逛,一旁的香料店裡彌漫着濃郁而神秘的香氣。來自天竺的檀香,那獨特的木質香味能讓人瞬間沉靜下來;店主是一位穿着奇特服飾的胡人,他操着不太流利的漢語向來往的人們介紹着香料的功效。
“這西市在長安縣地界上,那東市就是去了萬年縣,你阿兄任職的地方上。”
“你可知這賦稅,兩市的商戶要怎麼交麼?這稅款又去了哪裡? ”
“難道不是兩市來收取麼?也就是歸王市令管。“
”哈哈哈,并不是。“像是知道自己的女郎就是要這麼回答,開懷大笑,李延忠看着自己的女郎,看着李玄淨那認真的臉蛋,越看越愛憐。
哪怕回答錯了,也是有那股子聰敏的勁頭。
“商戶們登記,來兩市,可這稅收則是歸兩京各自的縣令來管,由他們上繳給戶部。”
“但是由萬年縣的和長安縣收上去的稅,則是歸戶曹司,和倉曹司管理。”
街邊的小食攤散發着誘人的香氣。熱氣騰騰的胡餅剛剛出爐,那金黃的外皮酥脆得仿佛一咬就會發出聲響,餅的香氣混合着炭火的氣息。賣胡餅的小販大聲地叫賣着,吸引着過往的行人。不遠處還有賣湯餅的攤位,濃郁的湯汁中泡着筋道的面條,上面撒着些許蔥花和肉沫,食客們坐在簡陋的桌凳上,吃得津津有味,額頭還冒出微微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