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旗真心覺得這三個字諷刺極了。
論壇上有好事者單獨開帖,把她稱作“大英雄”,預言她的橫空出世是颠覆顔佳理論的一個信号——顔佳,星際聯邦曆史上數一數二的傑出女性,她以制式機甲為基礎,改造機甲,發明武器,将改造後的機甲定為高級機甲,劃分三類:輕型、中型和重型。
随着曆史的演變,這三類機甲的劃分更加精細,已經無法交融,而制式機甲漸漸被時代淘汰,使用最多的僅剩賽場,因為它制作簡單,材料易得。也有人認為,是制式機甲的基礎性能足以和其他三類機甲媲美。
直到言旗出現,這個說法才真正進入大衆視野,在帖子下面激烈讨論制式機甲的可能性。
此時,看台上的歎氣聲、唱衰聲浩浩蕩蕩“殺”過來,滿是失望。
言旗眯了眯眼睛,錯開擂台正上方慘白的燈光,望着對面舷窗裡瘦長的人臉,微微一笑。
為了取得噱頭,每多比一場,她就不得不多用一種惡心人的操作。幸好,這個賽場從裡到外髒透了,惡心壞了,要是有道德标準存在,估計連地下室都夠不上。那些小伎倆,她用起來心安理得。
接下來是這場比賽的第三次“絕境求生”,也是她最後的表演。
隻見言旗小臂發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下滑,将對手托起來。她的雙手在第二次“表演”時齊齊斷裂,隻剩下幾根線路頑強地連接着挂在空中,對手剛想抓住這兩隻手按住她,便被熄了能源燈,無力掙紮。
視野盲區裡,言旗擺脫掣肘的雙腳在地上滑行一段距離,上半身立起來的同時,一腳踹穿對手的能源箱。
當破爛機甲的腳穿過改裝機甲亮橙色的護甲,看台上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下一秒,能源箱流出汩汩粘稠的能量液體碰上發紅發燙的腳後跟,“呲啦”一聲激射出絢麗而灼熱的火花。看台上的人歡呼着,尖叫着,對這一幕念念不忘,直到巡邏隊趕到,将他們驅逐到安全區域。
也有人沖上台,開始救人。
短短幾秒,言旗數次懷疑自己的耳朵會被對手凄厲的哭喊聲震壞了。
他們的機甲還抱在一起。
觸須對火焰有本能的抗拒。高溫瞬間蔓延到胸口,言旗恢複成人類的模樣,躺在中央駕駛艙,快速操作,斷開共感連接,然後在等待救援的空隙裡,靜靜觀賞對手哀嚎的表情,像欣賞一部喜劇。
喧鬧的環境裡,她的内心靜得可怕。
不得不承認,她,已經不是人類了。喪失人類的同理心讓她如芒在背,每一次擂台上搏鬥的痛苦都在提醒她,她是清醒的,在做着人該做的事;而這一刻,那種可怕的感覺吞噬了她。
——她,一個非人類,為什麼會在人類的世界裡活得這麼累呢?
中央駕駛艙的護甲發出“邦邦”的悶響,然後是刀具割斷金屬的聲音。一絲光亮從黑暗的角落裡滲進來,慢慢的,粉色的煙霧灑滿整個空間。
有人背光鑽進來,朝言旗伸出手:“你一個機甲單兵總不至于被吓到,要是能動的話就自己下來,不行嗎?等一下,我來幫你出去。”
沒有回應。
這人慢慢走進來:“你是哪裡受傷?要緊急處理一下嗎?”
當兩人相距一米的時候,言旗噌一下坐直了身體,慢慢從駕駛座上下來:“我沒有受傷,不需要治療。”
“哦,好好。”這人愣了下,側過身,讓出路。
光穿過滅火的粉色煙霧,慢慢勾勒出他的輪廓,高鼻梁,桃花眼,上半張臉是溫和的,而薄唇輕抿的下半張臉多了幾分嚴肅。
擦身而過時,言旗詭異地在這家夥身上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吸引力。
星獸的直覺向來很準。
“你叫什麼?”她停下來,站在門口,回頭看他。
這個神秘的家夥挑了挑眉,眉毛細長,像随風柳絮,輕飄飄的上上下下:“你……要泡我?”
“……不可以嗎?”自戀狂。
言旗禮貌地笑笑。
“折禺,我叫折禺。”折禺搖了搖手腕上的光腦,剛想交換ID,那個輕佻的機甲單兵轉身就走了。
折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