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旗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機械機甲。
上一次是在邵哥店裡,他收來一本缺頁的手劄,想自主改良大型機甲相比星獸更笨重的缺點;而這位對手的機械機甲沒有繁重的裝甲,全身被小型護甲包裹,武器也隻有一把弓箭,看起來精簡優良。
“你好。”穿戴機甲後不到對手膝蓋高的沈闵雙手抱拳行禮,目光平和。
簡單回應後,言旗擺開架勢。
擂台上響起短促的比賽鈴,下一秒,沈闵人就“消失”了。
“哎,我說,這比賽的賽制也該改改了,沈闵能力一般,沒什麼名氣,就因為機甲小,把言旗耍得團團轉。這不公平吧?”觀衆席上,有人大聲議論。
“改什麼改。”
44碼大腳從後排翹上肩膀,粗曠的嗓音飙過來:“願賭服輸。賽場的賽制改了,你的狗屎運可改不了哈哈哈哈……”
他猖狂的笑聲像十幾天沒洗的臭襪子,熏走前後左右七八個人。
“那個人是誰啊?”
尚岸聽到旁邊有人在問,忙裡偷閑擡頭,定睛一看:“……申孔明!”
我嘞個奶奶腿兒啊,這個殺神怎麼在這!
尚岸跟着小隊出過幾次任務,知道一些小有名氣的星獵小隊裡不好惹的人物,這個申孔明就是其中之一。準确來說,他那一整個小隊都不好惹,都是活閻王。
“申孔明是誰?”問的人循聲而來,還沒看清說話人的臉,迎面撲來一隻大腳印擋住刺眼的燈光。
——尚岸硬是踩着座位從人山人海的觀衆席上逃走了。
一路咒罵。
申孔明正看得沒勁,聽見騷動,興緻勃勃轉過頭,發現這背影……有點熟悉:“尚岸!”
跑這麼快,絕對是他!
申孔明體格壯碩,肌肉發達,上臂比小腿還粗壯,推開旁邊站着喝彩的人易如反掌,和拔蘿蔔似的,一路沖過去。
兩人所到之處,抱怨聲此起彼伏。
申孔明在Lv2聲名不顯,眼下又忙着追趕,對那些弱雞隻有幹瞪眼,威脅,他一雙到三角眼殺氣騰騰,威脅七八個還沒動手,有人就看出門道,開始帶節奏,越說越大聲,抱怨聲和咒罵聲越來越密集。
申孔明聽煩了,随手抱住一個碎嘴子,攔腰扔下觀衆席。觀衆席響起一片驚呼。
尚岸抽空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這一幕,心裡罵罵咧咧,跑得更快。申孔明這種肌肉腦袋,但凡小隊裡有個腦子正常的都不會派他出任務。
所以,他出現在這是偶然?
看台呈梯形,有一定坡度。這個倒黴蛋一路撞下去,火花帶閃電,立馬形成一片人浪。
擂台上,言旗左肩正中一箭,巨大的後推力迫使她連連後退,她不得不上半身前傾,向後跨出一大步,後腳急刹。這一停,她的目光正好落在一片狼藉的觀衆席。
這種騷亂,巡邏隊不敢管。
尚岸……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觀衆席上人擠人,臉貼臉,看不清。
“你想投降嗎?”沈闵快速爬上機甲的肩頭,小腿上的推進器加速的瞬間,他躍入空中,邊問邊拉弓搭箭,箭頭直指制式機甲頭頂的信号燈。
刹那間,箭頭擦過信号燈,留下一串火花和一道黑痕。
言旗仰面倒地,後腦勺傳來真切的鈍痛感。雖然順利躲開這一箭,但她的後腳跟有個關節脫落,整體靈活性大大降低,局勢對她更加不利。
沈闵借助推進器的緩沖,慢慢降落:“你可以選擇認輸,制式機甲對高等機甲本身就不公平,赢了你也沒有意義。另外,我的箭簇取自雙S級的星獸,附帶的精神攻擊可以麻痹你的感知,你的制式機甲沒有防護,嗯,腦子不好用的話,可以慢點回答。”
言旗确實感覺腦殼上冰冰的。
她操控機甲跳起來,雙手握長劍,劍指沈闵:“我有個問題。”無人在意的劍柄上,一根小炮筒悄悄從手心鑽出來。炮口穿過指縫,對準沈闵頭頂的信号燈。
“你問。”拉開足夠的距離,弓箭搭在弦上,沈闵很自信。勝負就是他的籠中之物。
“如果你輸了,這場比賽會對你有意義嗎?”言旗摁下蓄能鍵。
還有兩分鐘。
沈闵保持射箭的姿勢,眉頭皺起來,大約三秒鐘,仍舊無法理解這個問題的意義:“制式機甲的材料有局限性,這是公認的。你确實很厲害,這場比賽并不會否認你的能力。但你絕對赢不了我。打了這麼久,我的機甲上隻有些許擦傷,而你,已經千瘡百孔。”
言旗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胳膊和腿,還有腰,脖頸,一個傷口都沒有。
她的機甲的确身中數十支箭,冰冷和麻痹已經讓她痛到麻木。傳感神經的痛非常真實,連被箭簇打碎,四處飛濺的金屬碎片紮進血肉裡的痛覺也包含在内。
“真可惜,我的炮筒沒能瞄準你。”
“這是不可能的。”
沈闵盯着對面那堵十米高牆似的機甲,握緊的手是敗者最後的掙紮,破碎的洞口是箭簇留下的印記,都是他的傑作。一種愉悅感油然而生。
随着時間的推演,言旗仍舊沒有動作,似乎想一問究竟。
意料之中,是麻痹起效,她動不了,隻能用說話遮掩,想像之前每次受傷那樣,強行忍住,等痛苦過去。但大腦中的神經數量遠遠多于身體中的神經,想熬也要看本事。
沈闵微微一笑,為了比賽時長,決定繼續陪她閑聊。他很期待,萬衆矚目的巨星,在休息室醒來,看到論壇上的自己無知無覺倒地,一敗塗地,會是什麼樣子。那時候,他一定要帶一盆水果籃去慰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