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投胎的決定一旦下了,我整個人都輕松了。
就像養豬場裡的豬崽子,蓦然知道自己吃的再胖也不會被殺的那種輕松感。
我把筆一下一下的抛着玩,想着洋鬼子在地府裡氣急敗壞的樣子———他以為以記憶要挾不讓我投胎是在第三層,其實他在第一層。
而我,才真正在第三層。
至于傅岐,他估計是在地下室。
我盤腿坐在地毯上,一下一下點着傅岐高挺的鼻梁。
這個動作我竟然無比的娴熟,甚至能知道什麼力度會把傅岐驚醒,什麼力度又會讓他覺得安撫感十足——雖然對根本摸不着傅岐的我來說沒什麼球用。
趁着傅岐睡覺,我開始盤我的腦仁,竭力留着腦海裡竄出的一個又一個畫面———有花海、有彩虹、有熱氣球。
我黑着一張臉,在想下一個畫面會不會是傅岐指着那一片花海對我喊要一生一世隻愛我一個人,照顧我,直到老去、死去。
果然,不是。
模糊不成系統的記憶裡,是我用盡力氣抓着熱氣球的護欄,而傅岐在我身後,輕輕吻着我的側臉。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心裡極慌,我想讓他穩點輕點。但傅岐不管不顧,他咬着我的後頸,說想帶着我一起死。
我能感覺到當時的我是害怕的,但害怕的原因似乎也并不是擔心這搖搖晃晃的熱氣球會真的砸進那一片花海。
我咬着手指關節,在傅岐最烈的時候問他,傅岐,你不會要我嗎?
傅岐動作沒停,單手前探護着我顫抖的咽喉,在我不住喘息的空檔,他說,我至死愛你。
我昏昏沉醉于他的情話,将自己更柔軟的展現給他,而傅岐摟着我,讓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不必害怕。
———我身在空中,心在星河,魂在……
魂在罵街。
我奮力搖晃着腦袋,想把滿腦的黃河水早日排盡。
傅岐還在沙發上沉沉睡着,一條腿耷拉在地上,卻習慣性在裡側留出了近一人的位置。
我知道這是他留給我的,留給那個讓他氣到捶牆的聞俞。
昨天傅岐把牆砸出了一片片的血印,看着十分的觸目驚心,就在我以為他快要瘋到以頭搶地的時候,他卻蓦然住了手,沉默片刻後譏笑一聲,向牆揮了揮手,幾步一猛子紮進沙發,然後便睡到了現在。
傅岐這陰間作息連鬼都恨不得直呼内行。
眼看着時鐘指針越來越靠近半夜三點,據我博覽的群書,我知道這是陰氣最盛的時候。我支棱的站起來,妄圖借用所謂天地陰氣鬧出點動靜,讓傅岐見識一下被鬼纏上的厲害。
我摸到卧室門,猛的一拽———
我飄到燈的開關處,出手一摁———
我找到醬油瓶子,閉眼一推———
很好,無事發生,很好。
繞了一圈發現傅岐還在睡,我飄到他裡側乖乖躺好,正想着把腿架到傅岐腰上歇會兒,他卻突然翻了個身。
傅岐翻身時向裡躺了一點,手臂正好可以搭在沙發背上。我被困在他手臂與沙發的小小三角裡,忽地有了一種被他抱了個滿懷的錯覺。
我不再亂動,實在是不想看見他手臂穿過我肩膀的驚悚辣眼畫面。
我比傅岐矮一點,他的呼吸正好對着我的天靈蓋,雖然我再也感受不到,但我知道傅岐的呼吸一定很淺很輕。我依稀記得自己曾說過,這可能是當霸道總裁的後遺症,畢竟總不能剛跟哪個情兒溫存完,下一秒就打上驚天地泣鬼神的呼噜,太損霸總顔面。
傅岐笑着親我,說,你又翻舊帳。我接了他的親吻,也笑,說,再翻最後一次。
眼看着腦袋裡又要一江春水向東流,我趕緊抽刀斷水——水特麼更流。
那應該是我們在一起不久的時候,傅岐新換了卧室的床墊子,很厚很軟,中間還偷偷安了一個機械裝置,他把這東西藏得十分隐蔽,隐蔽到我都被捆好了才發現。
那玩意兒震的實在厲害,傅岐又使壞把遙控器扔在了我能看見卻夠不到的地方,半個小時過去,我被磨的連街都罵不動了,唔唔的嘟囔下了床一定要把他的腦袋擰下來。傅岐樂呵的拍了拍我,說放松點,要擰去擰他脖子上的腦袋,别擰這個腦袋。
氣得我一邊努力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一邊撓了他一後背花道子。
我要讓他的情兒們看見,他們不敢啃咬撓的冷漠冰山傅總,在我這就約等于一塊兒貓抓闆。
可我這暗戳戳的綠茶心思沒憋住幾天,就被傅岐發現了,他瞪着眼,按着我的頭讓我在他脖子上嘬一口,又嫌我嘬的輕,自己上手掐了一會。
傅岐換了個低領的半袖,再次跟我強調,他無法否認過去的荒唐日子,但跟我絕對是正經談戀愛,甜蜜1v1,如果我願意就去外國領證的那種。
我笑的挺開心,把傅岐的外套拉鍊拉到最上面,我說,那我這屬于霸總雙标獨寵小甜文呗,傅岐把我的書包背在他背上,說,目前他更希望是霸總強取豪奪小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