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呂不韋因為王太子嬴政的态度感到困惑不已時,一太常從王後宮殿的方向走來,迎面走向了呂不韋。
“見過相國。”
太常想要離開,但被呂不韋叫住了。
“你剛剛去了王後宮中?王後可是又生病了?”
太常低聲回道:“回相國的話,王後一切安好。”
呂不韋聞言松了一口氣,看來不是因為自己打擾了王後,害得王後身體不好,所以王太子便對他不滿。那問題不大,他之後再……嗯?
呂不韋睜大了眼睛看向太常的額頭,皺眉,“你的額頭是怎麼回事?”
太常把頭低得更低了,這樣能讓呂不韋更清楚地看到他額頭上的鼓包,“回相國的話,先前王太子差人來請說是王後聽不見了。不過這顯然是個誤會,王後中氣十足,耳聰目明,并未生病。”
呂不韋愣住,過往所有的一切在他腦海裡一一浮現,他意識到了什麼,或者說,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好像一直都誤會了一件事——所以,這位太常額頭上的鼓包,該不會是王後砸的吧?
呂不韋想到這裡,從身上掏出些銀兩遞給太常,“辛苦太常跑這一趟了。”
太常連忙推辭了兩句,但呂不韋再遞給他時,他就收下了。他知道,這是封口費,離開這裡之後外人再問他額頭是怎麼回事,他便要說是自己不小心帥摔的。更不能不收這銀兩,雖然你不是這樣的人,但他們會覺得你不想對此保密,最後小命不保還不知道為什麼。
太常微微躬身,目送相國離開後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差人來請他的侍人是太後宮中的,他們兩人當時一同拜見王後,王後沒有厚此薄非,讓他們兩個都滾出去,并給他們的額頭都賞了一杯茶水喝。
他們兩個都滾出去了,但他是準備回太常院給自己上點藥,但那位侍人看樣子可是要直接頂着額頭上的鼓包回太後的華陽宮……
太常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叫住呂不韋,目送呂不韋的視線消失在自己視野中後才轉身離去。
而另一邊,呂不韋再次求見了王後。
可還不等呂不韋詢問王後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王後便迫不及待地同他訴說嬴政的不孝。
“實在可笑,以為自己有太後護着便如此行事,竟真的去請了一個太常來看我的笑話!”
呂不韋沒有閉上眼睛但卻感覺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他從未想過這問題竟然真的出現在這裡!
之前從趙國一起逃離回秦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如今母子二人之間的關系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王後,”呂不韋十分艱難地開口,“王後可有想過王太子為何去請太常?”
趙姬嗤笑一聲,并未将呂不韋的這句話放在心上,因為她已經攢了一肚子的氣卻還沒來得及發洩,“當然是因為他不孝生母!”
“他是王太子!”呂不韋再次強調這件事實,“他是秦國未來的大王,是被神女眷顧之人,是天命之人!”
趙姬瞪眼,十分不滿地看向坐在下首的呂不韋,“那有如何!我可是他的生母!”
呂不韋垂下眼眸,雙手微微顫抖。
“他是秦國未來的大王,我也是秦國未來的太後!”
“王後,”呂不韋最後嘗試再救一波,“王太子他不同,他……”
“有何不同?”趙姬直接打斷了呂不韋的話,目光炯炯,“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是他的生母,不是嗎?”
呂不韋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但他擡頭看着面目猙獰不似從前的趙姬,放棄了争辯,垂下眼眸,最後再瞥了一眼王後,低聲告退。
趙姬也懶得同他再說什麼,直接揮手讓呂不韋退下,之後越想越氣,于是宮殿中的擺件又遭了殃。
……
……
秦王宮殿
呂不韋見到秦王赢異人後直接跪下,陳情,“大王,臣僭越,若主少臣疑,則國将亡。”
赢異人的臉瞬間黑了,“相國慎言!你此言确實太僭越了!”
就這麼一句話,不僅咒自己會早死,還說嬴政年幼繼位後會王權旁落,這可太冒昧了!
若說話的人不是呂不韋,不是大秦相國,不是那個助他從趙國回到秦國的呂不韋,赢異人早就叫人這種口出狂言的人拖下去亂棍打死了。
“大王,”呂不韋擡頭看向赢異人,“臣等卑賤,自知王太子是天命之人,絕無争權奪利之意。縱使奪權,以王太子之智也定能将那些亂臣賊子斬盡殺絕。”
赢異人更加覺得呂不韋莫名其妙了,“既然不會王權旁落,王太子他又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你怕什麼?”
“怕那無智之人說王太子不孝。”
赢異人心頭一跳,聲音也在這瞬間變得生硬起來,“相國這是何意?”
“王後并無愛子之心,若為太後,王太子年幼,恐礙于孝道進退維谷。臣僭越,若大王仙去,請去母留子!”
呂不韋從來不怕冒險,他怕的是自己不能登上那條通往巅峰的大船。縱使自己腳下的這條船還未沉,但人總是要及時決斷,及時跳船。若猶豫,那便再也沒有登上那大船的機會了。
“去母留子?相國,這話可不能亂說。”赢異人輕輕搖了搖頭,并不贊同呂不韋所言,“現在離開這宮殿,寡人便當相國你從未來過。”
“大王,”呂不韋再拜,“非是臣危言聳聽,隻是今日……”
呂不韋這才将自己今日先求見王後請王後勸和父子二人,但最後王後卻譏諷王太子未正其心之事。
“在王後眼中,王太子隻是她的兒子,待他并無任何不同。”
“若王太子并非王太子,王後并未王後,便是這般也無任何不可。但王太子不僅僅是王後的兒子,他更是秦國的王太子,是秦國未來的王。若日後要受一少智婦人制約,那王上如今所為豈不前功盡棄?”
赢異人一臉陰沉地看着呂不韋,呂不韋雖然低下了頭,但卻并不松口。
秦王宮裡寂靜無比,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似乎誰先開口說話誰便輸掉了這場看不見硝煙的争鬥。
但赢異人沉默的時間越久,呂不韋的心便愈發踏實:若是大王勃然大怒直接将他趕走,那自己要勸說大王同意此事便要花費更多心思。
可如今大王并未發怒,隻是沉默,這代表大王也在思考,在權衡利弊。呂不韋确定大王心裡是有王後的,但這種事情總是會排在其他事情後面:比如他自己的存亡,秦國的存亡,被神女眷顧的天命之人……
兩人默默無言,外頭侍人通傳,說是太後宮中的侍人求見。
赢異人瞥了一眼呂不韋,呂不韋也不在這時故意做樣子,直接起身立在了一旁。
太後宮中的侍人進來後,呂不韋随意一瞥,見到那侍人額頭上的鼓包後,嘴角瘋狂上揚——看來王後不止砸了那個太常!
而王後發怒這件事,呂不韋當然沒有任何添油加醋地告訴了赢異人。
嗯,是的,他絕對沒有添油加醋。
赢異人也注意到了這侍人頭上的鼓包,他想到了什麼,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太後讓你傳什麼話?”
“回大王,王後回宮後,太後因大王的心意曾賜給王後不少王太子可用之物。”
但一直到現在,王後也沒有将這些東西全都賞給嬴政。
這句話讓赢異人想到了許多經不起細究的事情,在嬴政離開秦國的這段時間,除非他主動提起,王後都沒有提到過嬴政,前些日子兩人情投意合之時王後還對他說想再要一個屬于他們兩人的孩子……
赢異人閉上眼睛,心一點點往下沉。這是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但他已經為嬴政做了那麼多事情,投入了那麼多精力和時間,若是他哪日不幸,王後的存在卻讓嬴政掣肘,那他如今所為便不正如相國所言,全都前功盡棄了?
“這事寡人知道了,”赢異人看向太後跟前的侍人,“回去告訴太後,日後要多麻煩她看顧一二了。”
侍人退下後,赢異人這才扭頭看向呂不韋,聲音低沉,“若真有不測,寡人知道該如何做了。”
去母留子,去母留子……可行。
還有相國,他……若是他要為嬴政鏟除一切掣肘,相國也是不能留下的。呂不韋勢大,是最能威脅嬴政王權之人。
“辛苦相國了,”赢異人看向呂不韋,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笑容,“寡人知道你是為了秦國,但如今不能賞……”
“臣所言不是為了領賞,臣是為了我大秦未來!”
“好!”赢異人笑着點點頭,“寡人必不辜負相國所言,一切為了我大秦!”
一切為了大秦。所以相國,若寡人真那麼一日,你便也同寡人一起離開吧。
呂不韋強行壓抑着心中的喜悅離開王宮,入夜摟着美姬飲了一壺好酒,他很是自得:這天下沒有比他呂不韋更英明果斷之人了,縱使千年之後,那些後輩之人也要遺憾沒能同他呂相國見上一面!
……
……
這日,雖然赢異人特意差人叮囑他早些休息,但嬴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都未能入睡。
無奈,他摸了摸手上的紅痣,打開了直播間。
“***”:歡迎歡迎~
“***”:收到我發給你的定制雲偶像和特效了嗎?使用了嗎?感覺怎麼樣?需要我再調整一下嗎?
“嬴政”:已經嘗試過了,明日再用。
“***”:哦哦好的,那之後有事你随時私信我啊!我全職主播,基本都在線的。
“嬴政”:好的。
“嬴政”:明日,是很重要的一天。
“***”:很重要?嗯……難道你要成為星球主了?
“嬴政”:暫時不是。
“***”:這樣啊,那你是有點緊張是嗎?
“***”:還是不安?
“嬴政”:都不是。
“***”:那就是太激動了?
“嬴政”:不是。
“嬴政 ”:我隻是很想讓你見到明天的事情。
将剛剛輸入的“我正在一步步努力走向你”的話删掉,嬴政垂下眼眸,感覺心裡踏實了不少。
他和她的距離又近了,他一定會等到兩人相見的那一天。
——————
伊一眨眨眼睛,看着最後那行字思考許久但沒想明白。于是她複制了這句話上網一搜,果然看到了類似的問題,而下面的回複是“他想約你線下見面”。
唔……伊一摸摸下巴,低頭回複。
“***”:一定會的!
“***”:但好遺憾現在見不到,以後一定要補上,嘿嘿~
嗯,就這麼回吧,這樣回複應該能拿滿分?
“嬴政”:嗯。
“嬴政”:一定會的。
“***”:既然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那你今天早點睡哦~養足精神,以最好的面貌迎接明天!
“***”: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
“嬴政”:你也是。
回完這句話後,嬴政便離開了直播間,伊一也沒挽留,繼續直播。
等伊一結束了今天的直播後,沒有選擇直接躺平休息,而是駕駛着自己買來的小型飛船駛向在星空深處的,人類自發形成的幾個聚居地。
她現在不知道那天她在直播間裡看到的那條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但她的直播間确實被封了二十四個小時:她一個搞雲偶像的主播哪裡不良哪裡暴力了?這明顯是觸發了超級AI001的違禁詞,所以才被封的。
所以——伊一幹脆咬咬牙斥巨資買了這艘三手小飛船,想要在星空深處找到古爾森首相家族被流放的人。
如果彈幕上的内容是真的,那他們肯定比她還想要離開這裡。她有了幫手,也許能更早地離開星空深處。
……
……
翌日
王太子冊立大典
收到消息的六國使臣緊趕慢趕終于在這天全都抵達了秦國都城鹹陽,來的最遲的趙國使臣差人打聽了其他五個國家的使臣消息後,便沒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便是韓國使臣韓延?”趙國使臣鞏岱上下打量了一眼韓國使臣韓延,嘴角帶着嘲弄的笑容,“聽說你三日前便已經攜重禮趕到鹹陽?想來你已經到了王太子吧?”
面對趙國使臣鞏岱不懷好意地問候,韓延心下沒有一絲波瀾:他來的最早,後面的幾國使臣見到他都免不了嘲弄幾句,趙國使臣這話還算客氣的,那魏國使臣一見到他開口便是“你聽說了嗎?秦國新設立了三川郡,這秦國疆域啊又擴大了,當真是令人惆怅。”
他能說什麼?秦國現在的三川郡在不久前還是他們韓國的疆域……
雖說他們大王十分硬氣地趕走了韓非,但這次派使臣前往秦國卻在他們韓國貴族中特意挑選同韓非昔日親近之人前往秦國,甚至恨不得讓他提前一個月抵達!若不是他韓延據理力争推遲了時間,他這一趟聽到的嘲諷聲會更大。
所以就這樣吧,還能怎麼辦呢?就當做沒聽見吧。一天的時間很快的,很快就過去了。
“聽說韓國多刺客,”鞏岱湊近韓延,道:“不知這次你們韓國可否帶了刺客?是不是還要。準備刺殺王太子啊哈哈哈……”
韓延後退一步,面無表情道:“那你們趙國多良将,怎麼還被秦國埋殺了四十萬士兵?”
鞏岱心頭一梗,嘴角的笑容一點也維持不下去,他冷哼一聲,用力甩了一下衣袖用肩膀撞開韓延,大步走進了秦國提供的,臨時歇息的屋舍。
目送鞏岱離去,韓延卻沒有就此放下,轉身找到了監管此處的秦國大臣李斯,告知他剛剛鞏岱所言。
“這趙國使臣不會無緣無故提起刺客一事,趙國恐有異心,不得不防。”
李斯點了點頭,目露贊許,“你做得很好,此事我會盡快禀告王太子。”
韓延一怔:禀告王太子?難道不是要禀告給秦國大王嗎?
但韓延還沒來得及問,李斯便已經轉身離開,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
嬴政宮殿
“斯見過王太子。”
“起來吧,”已經收拾完畢準備稍後出場參加冊立大典的嬴政有些疑惑地看向來人,“現在怎麼過來了?”
“回王太子,趙國使臣詢問韓國使臣是否有刺客,臣懷疑他有不軌之心,欲做行刺之事。”
嬴政微愣,搭在桌邊的手輕輕敲擊了幾下桌面,“當真?”
“韓國使臣韓延乃君子,不妄言。”
嬴政慢慢閉上眼睛,沉思許久,“可去差人告訴父王了?”
“回王太子的話,已經差人去了。”
“咚、咚、咚……”敲擊桌面的聲音很輕,幾乎微不可聞,但李斯卻感覺這聲音震耳欲聾,一下一下重重敲在了他的心上。
“這可能是他的妄語,但既然他已故意說出這番話,想必沒有多少誠意,更沒有絲毫敬畏之心。稍後的冊立大典,他若不想來,便不要勉強他參加了。”
李斯瞬間明悟,喜上眉梢,“唯!”
離開嬴政宮殿後,李斯出秦王宮稍等了一小會兒,去往秦王那兒的同僚便帶來了秦王的旨意。雖然與王太子所言不同,但意思是一樣的:稍後的冊立大典,不允許趙國使臣參加。
一路風塵仆仆剛剛收拾好自己就突然得到旨意的鞏岱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為何如此?!我可是趙國使臣!你們秦國不能如此無禮!”
“是你們趙國無禮在先,”李斯絲毫不怯,甚至有些憤怒,“王太子的冊立大典快開始了才抵達鹹陽,出言不遜,所攜帶賀禮不及韓國一半!如此行徑,欺我秦國無人乎!”
鞏岱更憤怒了,“我何時出言不遜了?!”
沒做過的事,鞏岱不認,他沒有對秦國出言不遜。他所攜帶賀禮雖然是六國之中最少的,但并不是故意寒碜秦國,而是其他五國,尤其是韓國刻意巴結秦國所以才送了很多禮——這是其他五國的錯,他們趙國送的禮的分量才是正确的!
李斯冷哼一聲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外面,蒙武帶人将除了趙國使臣之外的趙國人都關押了起來,嚴查趙國刺客。
五天前,秦王便已經下令将都城鹹陽徹底肅清:雖然那天赢異人遺憾沒有安排人在城外刺殺,錯失了展示黑色巨鼎的機會。但……今天可是嬴政的冊立大典,赢異人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
鞏岱也被秦國派人盯着,後者努力回想一番鎖定了罪魁禍首:韓國使臣韓延。
他剛剛隻對韓延說了話,目的也是為了嘲諷韓國先前派人刺殺韓國王太子,結果被秦國王太子孤身一人殺入韓國王宮,割地賠款一事。
他讓門外守着的秦國士兵幫他代為通傳,但後者完全不吭聲更不理會他,鞏岱想要離開就直接上前攔住,鞏岱被氣了個倒仰,用力咬緊了後槽牙,心想待他回到趙國,定要在趙王面前好好“美言”一番!
秦國未免欺人太甚,他可是趙國使臣,代表着趙王顔面,秦國如此作派,豈不是欺他趙國無人!
哦……無人在意,因為冊立大典已經開始了。
……
……
大殿中,在秦國諸臣和五國使臣的注視下,嬴政緩步踏入大殿。
“兒臣拜見父王。”
嬴政對坐在王座上的秦王赢異人行跪拜大禮。
“授——官——”
侍人上前為嬴政戴上王冠。
“授——太子玺。”
太子玺早在很久之前便被秦王給了嬴政,如今不過是再公開走一段流程。
“謝父王。”
嬴政謝過之後,便有侍人上前呈上太子玺,嬴政雙手接過,禮成,朝堂上大秦諸臣異口同聲道:“王上萬年!大秦萬年!”
赢異人從王座上起身,緩步走到嬴政跟前,彎腰扶起嬴政。
“父王?”
赢異人笑着拍拍嬴政的肩膀,“好,好!”
“王上萬年!大秦萬年!”
這聲音甚至比剛才更大了,許多隻聽傳聞卻并未見過王太子嬴政的大臣紛紛睜大了眼睛不時地偷瞄一眼嬴政,想要将王太子的模樣和聲音牢牢記在心裡。
另一側的五國使臣也目不轉睛地看着嬴政,心下的震驚并不比旁人少:這邊是秦國的王太子?被神女所眷顧之人?
氣勢倒是挺足,但是被神女眷顧——這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諸位使臣心裡嘀咕,但被嬴政用餘光掃到之後又紛紛低下頭,心裡慌得不行:剛剛那一眼,竟像是要直接将他們滅殺一般!
這秦國王太子,果然不同凡響。
……
……
冊立大殿之後的第三天,便是準備已久的郊祀。
襄公于是始國,與諸侯通使聘享之禮。乃用駵駒,赤身黑鬣的馬,黃牛、羝羊,即公羊,祠上帝畤,也就是西方白帝。(1)
雖然秦人信仰四帝,即青帝、黃帝、白帝和赤帝,但在這四帝中,秦人更信仰白帝,所以這次郊祀選擇在都城的西方進行,以求來年風調雨順,戰争勝利等美好心願。
祭祀的地方為畤,即高山之下,小山之上的位置,整個祭祀地點如壇狀,此後的天壇便是畤的演變。
吉時已到,祭祀正式開始。
秦王赢異人上前祈求祭祀之後的戰勝勝利,他已經決定不日便派将軍蒙骜率領秦軍攻打趙國。
這個決定自然不是因為趙國使臣鞏岱的妄言,而是在嬴政還未被神女眷顧時便定下的戰争計劃。
原本打算不給出任何理由直接攻打趙國,現在不過是比之前多了一個理由,一個冠冕堂皇,讓趙國大王聽到後更氣憤不已的理由。
但那又怎樣?打你就打你,還要特意幫你挑個好日子嗎?
赢異人上前祭拜之後便是王太子嬴政,此刻,幾乎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嬴政身上。
他們知道,如今秦國的王太子是被神女眷顧之人,是天命之人,那這是否代表着在今日祭祀之時,他們能見到神異之事?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所期待,而在衆人的注視下,嬴政上前一拜,順勢摸了一把自己左手上的紅痣。
沒有人知道白帝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但當高空中出現一位騰雲駕霧,鴻衣羽裳,仙姿玉立的仙人後,驚的秦王赢異人又立即跪了下去。
白帝!
要說什麼?見過白帝?白帝萬年?不不不,白帝長生不死,怎麼可能隻有萬年?!
就在此時,那白帝微微垂下眼眸看向嬴政,他随手一揮,一道金光落下。
白帝消失了,嬴政起身,金光彌漫之下,望之仿若神仙。
死一般的的寂靜後,便是鋪天蓋地不曾停歇的歡呼聲。
“政,即是天命!”
“政,即是天命!”
嬴政眉眼溫和,但心裡卻同時默念着這句話:政,即是天命。
是的,他,嬴政,天命之人!
……
……
郊祀過後,嬴政便成了一個香饽饽,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會有人用崇拜的眼神盯着他。
那些原本還瞧不上一來就抱緊嬴政大腿絕不含糊的韓非、李斯的人,如今恨不得自稱改名叫韓非、李斯。
韓非著書,竹簡刻到一半便扔了下來,求見嬴政之後同他讨論如何治國,說是要為著書找些靈感。
李斯恨不得趕走嬴政身邊的侍人,一天十二個時辰一直待在嬴政身邊,這樣才能阻止那些沒有才能的人靠近王太子嬴政。
蒙武被秦王赢異人派到嬴政身邊保護嬴政,雖然蒙武覺得要真是遇到危險了,自己肯定沒有巨鼎管用,讓他來保護嬴政完全是錦上添花。可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他的父親蒙骜見到旨意後都有些酸澀:雖然你小子腦子不好,打仗不行,但運氣是真好。
蒙武一點也不生氣,瘋狂點頭:對對對!我的運氣這是這麼好!
唯一還算淡定的人大概是呂不韋,他現在單方面斷掉了同王後的聯系,之前還勸說秦王赢異人去母留子——若日後王太子嬴政登基,他呂不韋就是最大的功臣!
他還是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國相國呂不韋!
至于秦王宮中的王後趙姬……那日赢異人讓太後宮中的侍人回去回話後的第二天,赢異人便以王後生病的理由讓王後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将宮中的權力暫時交給了華陽太後。
因着赢異人那晚眼中的心疼、關切和哀傷不似作假,所以趙姬便将權力暫時交出,但她萬萬沒想到在這之後不久,相國呂不韋便斷了跟她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