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也達成不到拒絕多托雷保留那個“第578屆最受歡迎的上司榜單第一名”獎杯的真實,總之,在竭盡一番全力,指無數次想暗示多托雷放棄那個倒貼錢的、價值足足十萬零五千摩拉的毫無用處的觀賞品後,我認清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在多托雷不在身邊的時候,我時常會将那尊獎杯從儲物袋裡拿出來觀察。
銅制的、作為觀賞品的、價值足足十萬零五千摩拉的。
第578屆最受歡迎的上司榜單第一名獎杯!
多托雷最好保證這十萬零五千摩拉是他來付!
惡狠狠地将那掂量起來還頗為壓手的第578屆最受歡迎的上司榜單第一名!獎杯塞進儲物袋,我在腦海裡重複了無數遍“沒有獎杯”,“沒有獎杯”才勉強催眠自己忘記這玩意兒。
我已經不敢想象這玩意兒被放在陳覽櫃,和多托雷那堆他引以為傲的智慧凝結出來的天才成果并排放在一起的滑稽可笑的場面了。
對我而言,最近的時日即使比不上尚在至冬時忙碌的樣子,但也算有一些事情等待着我去做。多托雷打算逛逛稻妻現有的邪眼工廠,作為副官,我自然也要陪同。
當然,偶爾也會有一些超越“副官”範圍之外的工作。
在“第578屆最受歡迎的上司榜單”的票務組派出的記者遠渡重洋找到我的時候,我是十分拒絕的。
“塔德納大人!請您無論如何都答應這次采訪吧!隻要您能答應采訪,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啊!”
前來采訪的是一位個子嬌小的女性記者,看工服上面紋繡的“至冬娛樂”的字樣以及在這種稻妻對外封閉的情況下還能進入稻妻采訪的樣式,背後正主是誰簡直不言而喻。
我保持微笑:“我很榮幸能夠有機會被邀請這次的采訪,但很不巧的是,我還有愚人衆的工作要做,主人正在召喚我……”
“大家,【博士】大人說今明兩天放假!”
邪眼工廠的大家歡呼。
“耶!放假!放假!嗚呼!”
記者滿眼期待地看着我:“那麼,塔德納大人,現在您應該有時間了?”
我的表情有些龜裂:“哈哈,雖然但是,身為副官,我還需要去向主人确定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并不能按照一般的放假流程一起放假,所以很抱歉……”
“副官大人,【博士】大人說您可以先回去了。”
記者眼睛閃閃地看着我,手中的話筒戳到我面前。
我:“……”
我收斂微笑,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傳達命令的那個研究員。
研究員身軀一震:“副……副官大人?”
“走吧,記者小姐。”我認命地歎了口氣,“希望您的問題不至于太過尖銳。”
我伸手引了引路,低頭的時候看到記者小姐未曾熄滅的崇拜且興奮的目光。
來自至冬的年輕記者,随時會進入備戰狀态的至冬并不算是一個安穩的國家,年輕人在成年後能夠進入有愚人衆背景的公司工作其實算作是相當不錯的去處。
一名優秀的年輕人,這位記者小姐毋庸置疑是這樣。
胸中莫名升騰出一點慈祥的感情,就連對接下來的采訪都多了許多寬容。
……
對不起,寬容得太早了。
誰能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您和【博士】大人親密無間,同進同出數百年,在您的心中您是怎樣看待【博士】大人的呢”!
當然是當人看。
什麼叫做“您是怎麼看待民間流傳的‘您和【博士】大人是一對情人’的說法的”?!
用眼睛看!
又是什麼叫做“您和【隊長】大人競争最受歡迎的上司榜單第一名的位置這麼多年,您有什麼想對【隊長】大人說的嗎?還有您是如何看待民間将您和【隊長】大人組成cp的事情的”?!!
我是非自願參加投票的!還有,後面那是什麼邪門cp啊!不要亂磕cp!
我作為多托雷的副官承接了成千上萬次正式會面,交談過的人上至各位執行官,下到街邊湊熱鬧的小孩兒,什麼樣的場面我沒見過!
但這個我真沒見過。
絞盡腦汁用盡量體面和正式的話語避重就輕地回答了這些隻看一眼就能夠讓人兩眼一黑的問題,我感覺甚至比同時應付多托雷和他的切片們還要疲憊。
幸好,這名年輕的記者小姐至少知道什麼叫做見好就收。
等到采訪結束,我看着眼前的記者小姐将本子和錄音器都收回到自己的包裡,竟然難得的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如釋重負感。
“希望今天的回答能夠讓你滿意,記者小姐。”我勉強地擠出一絲笑,起身将記者送到門口。
“當然,”記者小姐感激地道,“您真是我見過最親和、最好相處的人了。我向您保證,這篇報道一定會成為爆款話題!”
我:“……其實也不用這麼努力……”我語氣艱澀。
直接被當成廢稿扔掉才是最理想的結局啊!我完全不會因為耗費了人生的一整個小時!才被采訪出來的内容被廢棄而感到遺憾!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再次感謝您的寬宥,希望您在稻妻的任務一切順利。一切為了女皇陛下。”年輕的記者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
“自然,一切為了女皇陛下。”我同樣舉起右手行禮。
對冰之女皇一切仁慈一切權威的崇敬,即便我其實并無一絲一毫這樣的情緒,也并不妨礙在這樣的關頭順應時機來讓自己顯得更加“合群”一點。
愚人衆的塔德納,在至冬人民的心中,總比【博士】的塔德納聽起來要更加順心。
在離開的最後,這名女記者向我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塔德納大人,我還想問您一個私人的問題,您的願望是什麼呢?”
“也是刊登報道需要的問題嗎?”
“不,僅是出于我個人的好奇心。”
我看着眼前個子嬌小的女記者,毫無威脅,滿懷着剛出社會的年輕人才有的激情和熱火。
我笑了笑。
“我的願望……大概是下一屆最受歡迎的上司榜單能夠讓我落選吧。”
“诶——”女記者的臉上滿是驚愕。
……
多托雷封閉了我們白天前去的那座邪眼工廠,目的不明,而他本人,此刻也正身處那座邪眼工廠不知道有何計劃。
鑒于我被排除在外的現狀,我猜測或許與多托雷此次前來稻妻的目的有關。
甚至是,與Theta切片有關。
我坐在空蕩寂靜得連螞蟻爬動的聲音也能聽見的室内,周身籠罩的甯靜被窗戶那邊傳來的敲擊聲打碎。
扣扣——叩——
像是一種硬物敲擊玻璃發出的聲音,帶着某種特殊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