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打開窗戶,不出意外看到了那隻熟悉的機械鳥。
“好久不見,好大人,我想您一定是焦急地等待着我的消息吧?”機械鳥傲然地扇扇翅膀,“但是沒事,現在,您忠誠的朋友,馬上為您帶來您最期盼的消息……”
我一把抓住機械鳥的身子。
“啊——”
“别廢話,機械師,既然知道我的耐心快被耗盡了,那就快告訴我,你最近的成果。”我擠出一個笑,溫溫柔柔地威脅:“要是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你就等着自己來稻妻的海裡撈你的這隻破鳥吧。”
“嘤,好大人,您真是和那位大人越來越像了。”
我收緊五指。
機械鳥慘叫着搖晃脖子,機械師也相當配合地發出慘叫聲,但很快被我瞪了回去。
“我認錯,我忏悔!好大人,别,别再用力了,鳥脖子真的要斷了。您别急,我這次來正是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的啊!”
我對機械師這副油嘴滑舌、裝腔作勢的腔調爛熟于心,正要把這家夥扔出去讓他知道點厲害的時候,機械師的下一句話止住了我的動作。
“我,我已經找到了您要找的那位大人的位置!”
“Theta……”我愣了一下。
“你最好保證你不是在開玩笑,機械師。”我捏着機械鳥的身軀舉起平視。
“當然,當然不是啦,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蒙騙好大人您啊。這一次,絕對靠譜!您現在出發的話,說不定還能趕在那位大人離開前見到他。”
“……”
我端詳着機械鳥那雙毫無生氣的鳥目,半晌後松開手。
“帶路。”
我撐着窗戶十分順利地翻了出去,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同機械師操控着的鳥借着夜色遁走。
機械鳥在前面飛行着帶路,略微鏽蝕的翅膀扇動時發出難聽刺耳的“吱呀”聲。
我忍了一下。那鏽蝕的吱呀聲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黑闆上劃動一樣。
我沒忍住問道:“你已經窮到連保養你的鳥的錢都沒有了嗎?”
機械鳥一僵,差點墜到地上。我伸手扶了一下。
“啊,謝謝您。”機械師的聲音漂浮在空中,“這不是最近一直忙着替您做事嗎?一忙起來就忽略了保養的事情。吵着您耳朵了,您多擔待。”
“我記得,這隻機械鳥是你最看重的吧?從最開始就在你身邊。”
同時也是最破舊的,破舊到和其他機械鳥幾乎格格不入。我在心裡補充着。
前面傳來機械師帶笑的聲音:“您記性可真好。這是我小時候做的第一隻機械鳥,雖然技藝不精,但對我很有意義。”
我了然。
人總是懷舊的。
“到了,好大人。那位大人此刻就在其中,請您進去吧。”
突然,前面的機械鳥停下來。
我擡頭,借着昏沉的夜色看清眼前的建築。沒有任何燈光,沒有任何人氣,但我很輕易地就認出了眼前的建築。
是白天陪同多托雷來過的邪眼工廠……
我心中驚駭,腦海中一瞬間閃過許多的想法和推測,但最終,隻剩下一個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個地方?!
“等等,機械師,你确定是……”
我轉頭,發現那隻機械鳥不知道何時墜落于地上,紅色的鳥目完全失去了光,俨然是一副已經關機的樣子。
機械師不在了!
不,這隻機械鳥是機械師最重要的一隻,除非不可控的情況,機械師沒有理由将其遺棄在這裡。
是有人出手了嗎?
我驚疑不定,猶豫了一會兒才蹲下來把那隻機械鳥拾起放進口袋裡。
等之後再見到機械師還給他吧。
不過,現在看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我看着眼前的建築,長吸了一口氣,擡腳走上去,伸手推開工廠的大門。
大門無聲推開,裡面沒有光亮,像是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邁進去的一瞬間感覺渾身四周都被黑暗完全包裹,我打了個寒顫,生出一點退意。
腦袋在一陣寒氣中艱難地思考。
現在想來,從機械師突然找到我的時候就很詭異不是嗎?機械師是怎麼定位到Theta切片的位置還這麼準确,甚至信誓旦旦地給我帶路的?
連多托雷的視線都能夠屏蔽的Theta,真的會被機械師發現蹤迹嗎?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
轟——
巨大的聲音炸響,身後的大門突然完全關閉,我被吓得差點叫出聲,根本就沒注意到身側的氣流湧動,一道身影悄然靠近,伸手捂住我的嘴将我用力地掐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溫熱而熟悉,令人頭皮發麻。
我感受到有尖銳的東西抵在我的脖頸,随之降臨的是啃咬,濡濕的啃咬,從最緻命的動脈到鎖骨,有濕熱的舌頭舔舐着,帶着粗聲且急促的喘氣。
“塔德納,我好想你。”
與多托雷完全相似的聲線,盡管我知道背後的不是多托雷,一瞬間的恍惚也足以讓我心髒都要跳出來。
我幾乎失聲地叫出那個名字:“Theta……”
更加猛烈的舔舐和啃咬襲來,近乎要變成撕咬,我感受到尖銳的牙齒在脖頸間的皮肉上刺下,疼得我身體猛然一僵。
我想要掙紮,但四肢都被Theta禁锢。
“疼……”我顫抖着。
埋首的Theta似乎總算被這一聲喚回了一點理智。他停下動作,伸出舌頭在那仍然泛着尖銳疼痛的地方舔了一下。
我聽到Theta突兀地笑了起來。
“抱歉,塔德納,我還以為,這次也是我的幻想。”
我的内心一瞬間酸脹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