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葛馬,後者正坐在牆邊,把他背後的斜挎包拿到身前,在裡面翻翻找找。它幾乎與葛馬形影不離,裡面好像是個無底洞一般,總是能見紅頭發的男人滿頭大汗地在裡面找東西。
有時候,他想說:葛馬,你就不能給你的包裹加幾個分隔層嗎?
但是,杜光歐始終沒有提醒他。葛馬樂意折騰自己。他也懶得廢話。
這時候,一塊熏肉出現在眼前。對面,一個女勘探員湊過來,沒說什麼,笑盈盈地給他遞來食物。杜光歐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他還不餓,但現在是補充體力的好時機,多少還是得吃點東西。
他用牙齒撕扯着那塊熏肉,百無聊賴地盯着周圍。雪太大了,他們隻能暫時停留在這個木屋裡。這個屋子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使用,沒有一點生存過的痕迹。
他看了一圈,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個紅頭發的男人身上。
葛馬還在包裡翻找着什麼,累得直流汗,卻好像還沒有找到他在尋找的東西。而杜光歐就那麼看着,悠閑地啃着手裡的熏肉,他倒是要看看,這家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東西拿出來。
他現在的心情,就仿佛在觀賞某種自娛自樂的豢養動物一般。
終于,葛馬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從斜挎包裡掏出來一個扁平的物件,用袖子精心擦拭,吹去上面的灰塵,把它當個傳家寶一樣捧着,癡笑着盯着它。
杜光歐很好奇那是什麼,但是介于他和葛馬剛才發生了争吵,現在要是像個沒事人一樣過去問那是什麼,多少顯得有些沒心沒肺,自己生下來就不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
葛馬幾乎是溫情地看着它,目不轉睛。
杜光歐實在是好奇得不得了,于是乎,他朝旁邊那個向他遞來熏肉的女勘探員小聲說道:“能幫我個忙嗎?問問那個人手裡是什麼東西。”
女人看過去,笑着,沒有問杜光歐為什麼不自己問。她拔高了聲調,朝那個牆邊上的人喊道:“領隊小兄弟,你手裡拿着什麼呀?”
這段在雪山的日子,大家的關系熟絡了些,雖然杜光歐記不住每一個勘探員的名字,但是,這些面孔日夜在眼前晃蕩,不熟也熟悉起來了。
相反,勘探員們對杜光歐、聞人佐和葛馬幾人卻是認識得很清楚,畢竟他們是這隻隊伍的主力構成。
葛馬聽到了女人的問話,擡起頭來,笑嘻嘻地,把手裡的東西舉起來給她看。
借由這個機會,杜光歐也看清了他手裡是什麼東西。那是一個扁平的畫框,中間有一張白色的紙,紙上面貼着一株綠色植物,不知是壓上去的,還是粘上去的。
葛馬放下了包裹,朝女人走過來,蹲在她面前,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興緻勃勃地介紹道:“這是我的珍藏,你猜猜它是什麼?”
杜光歐裝作不經意看過去,那框内的,是一株有着四個瓣的植物。他不禁疑惑,這有什麼好稀奇的?葛馬為什麼盯着它傻笑?
女人接了過去,猜測道:“這是某種苔藓或者是草類?奇怪,我沒見過長成這樣的植物。”
勘探員們都有着豐富的野外知識,他們說沒見過,那代表真的是相當稀少。
杜光歐拄着自己的下巴,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一株植物而已,為什麼要精心地框起來,随身攜帶着?”
“因為這是很少見的一種花。”葛馬睜着他亮晶晶的綠眼睛,像是早就把和杜光歐剛才的争執抛到了腦後去,一點締結都沒有,向他熱情地解釋道,“名字叫玫瑰。怎麼樣,好看吧?”
勘探員女人把那個框交給杜光歐傳閱,後者盯着那綠色的、四個瓣的植物,說道:“花?花早就滅迹了。你怎麼搞來的。”
葛馬揚起了鼻子,像是很驕傲一般,“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的是辦法。”
見他那副模樣,杜光歐就忍不住捉弄,“可這不是玫瑰啊,葛馬,你是不是弄錯了。”
葛馬瞪大眼睛,像個領土受到侵犯的野獸,“怎麼可能?這就是玫瑰。”
“玫瑰不長這個樣子。”杜光歐道。
葛馬模樣很是不服,問道:“你見過?”
“我沒見過。”杜光歐道。雖然他沒見過,但玫瑰也不可能隻有綠色的四個葉瓣。書裡畫的花都是五顔六色的,根本沒有這種樸素的顔色。雖然史書中從未書寫花的名字,但是杜光歐斷然認定玫瑰不該是這個樣子,“反正它不是玫瑰。”
葛馬一把從杜光歐手裡奪回自己的寶貝,“你說不是就不是?你沒見過,就别在這胡言亂語了。”
紅頭發的男人哼了一聲,站起來,離開了他們,又回到自己那個牆角,和那株名叫“玫瑰”的植物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