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隻要能解決當下的問題,怎樣都行吧。
于是,他雲淡風輕地說:“謝了,弟弟。”
他在“弟弟”這個稱呼上加了重音,明顯觀察到蔚天楚的神情不那麼好看。
哦,他想起來,自己曾經都是天楚天楚地叫他,曾幾何時,用過這種帶有地位壓制屬性的稱呼。
蔚遲野心不在焉地回到前台,結了賬。等面做好了,他提着兩個塑料袋往外走,經過那一桌學生的時候,把卡扔給了蔚天楚。
“好好吃飯,好好學習。”蔚遲野對那幫小夥子說道,“有病治病,沒病也别犯病。”
說完了,就往店門外面走。
剛踏出去一步,他聽到蔚天楚在裡面叫他。
蔚遲野回過頭去,看到自己的弟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朝着店門口。
“哥,也請你努力。”他說,眼裡閃爍着不善的光芒,“不過,失敗了也沒關系。”
蔚遲野盯着對方,臉色耷拉下去,他不喜歡對方的陰陽怪氣,以前總是躲着,但現在,幹脆直接用一臉的嫌惡回應對方。
蔚天楚微笑着,臉色有些僵,“就算哥失敗了,沒辦法被亞森學院錄取也關系,因為還有我。你考不上的成績線,對我來說,根本不值得那般連夜苦讀。”
蔚遲野盯着自己的弟弟,半晌,回給他一個毫不在乎的笑容,“那就看你的了,天才少年。”
那之後,蔚遲野回到了醫院。
來到病房,他把面食打開,吹了好一陣,等它涼了,才一口口喂給奶奶。
老人的生活早已不能自理,隻能靠别人的幫助活着,傷病奪去了她的尊嚴,但是,她依然保持着天底下最快樂的模樣。
喂飯的時候,奶奶虛握着他的手,對他說:“遲野,你不應該這樣浪費時間照顧我一個老婆子。正是拼搏的大好年紀,去忙你自己的事吧……你學業有成,奶奶我啊,就比看到什麼都開心。”
蔚遲野沒說什麼,他知道,很多人都在期望他考上亞森學院。還記得曾經信誓旦旦和奶奶說自己的偉大理想的時候,那是一段不可多得的美好時光。
但是,理想碎了,現在他在做的,不是在實現它的路上,而像是在對那個往日的幻影縫縫補補。
一夕失敗,讓他失去了信心,對自己的将來陷入了迷茫。
可即便如此,還是要繼續下去。
不管是要滿足奶奶對他的期望,還是要讓看不起他的人心服口服,都必須堅持下去。
他知道,這已經不是單純為了自己的想法而去做事了,但他無所謂。
那後來,蔚遲野聽說大姑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想到接下來的日子裡,能有人照顧好奶奶,他便放心了許多。
半碗面下去,老人就不想吃了,一個勁催人離開。
蔚遲野擰不過對方,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病房。
隻是沒想到,從醫院回家之後,等待自己的,是一個暴怒的父親。
也不該說沒想到,自己之前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心底裡其實對父親的怒氣有所預料,隻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把這件事忘到腦後去了。
關于蔚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蔚遲野現在漸漸回想起來了,那不是一個仁父的形象,絕對不是。
回到家中,蔚遲野被直接被抓起來,關了禁閉。
蔚統放了狠話,在下次實驗開始之前,蔚遲野哪裡都不能去。就讓他在這間禁閉室裡反思,并且好好想想下次實驗的内容,如果再失敗的話,就永遠不放他出去。
蔚遲野心想,“永遠”這個詞有些過于絕對了,如果要一輩子這麼關着他,那麼,就要付出額外的人力物力,起碼這間屋子不是能用來做别的了,吃飯之類的還需要派人關照一下,總不能把餓死在家裡,那是犯罪。
而且,且不說這個家裡是否有人關心他的心理狀态,這麼将他這麼關起來,要是真關出了什麼問題,還得花錢請醫生,多麻煩。
由此可見,這隻是蔚統的氣話。蔚遲野隻花了半秒鐘就看穿了。
既然是氣話,不做數,也就沒什麼好在意的。
白天在醫院折騰了一趟,現在已經是夜晚了。禁閉室有一扇帶着鐵栅欄的窗戶,蔚遲野就朝那個窗戶望出去,看到了與樣界中無二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