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距離已經足夠近,近到外周的槍聲都停了,那些槍手似乎不願冒着風險開槍,怕背負一個誤傷的罪責,于是把那棘手的男人留給白熠自己去解決。
在極近的距離,杜光歐聽到了董莉莉的話,憤怒又不屑地問道:“他還能盤算什麼?不管什麼我都已經知道了……!”
他說完,俯下身子,一個暴沖,抹消了最後這點距離。他精準地掐住了白熠的脖子,借着沖勁,猛然将他和董莉莉分開,牢牢制服在地。
白熠仰面摔在地上,咽喉被擠壓,表情十分痛苦。他兩隻手抓住杜光歐的胳膊,把他往上推,可卻好像一點力氣也沒有,根本無法移動分毫,被那隻手鉗制着,臉上越憋越紅。
杜光歐的手還在下壓,目光憤恨得像是現在就要殺了他一般,他将劍一把甩開,緊接着,把槍也收了起來,一手鉗制着白熠,另一隻手向自己上衣的内側掏去。
董莉莉從地上站起來,撿起被杜光歐扔遠的劍,以防等下還要用到它,就算不用,也不能讓這把有其它意義的武器落入别人手中。
她向周圍看過去,一圈的槍手都停了下來,這片布滿了彈坑的硝煙之地,此刻變得異常安靜。
便是在此刻,她聽到杜光歐咬着牙,向他身下的人發出質問。
“果然還是想問,雖然問了也沒有意義。你們這些‘個體’單純就是些……而這之中又屬你無情得尤甚!”他一把扯出衣袋裡的木匣,略松開鉗制的手,以便對方開口說話,“你到底在想什麼,嗯?白熠,做這些——裝死,背叛我們,幫那個女人,甚至對莉莉動手。你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白熠被憋得滿臉通紅,但是,他還是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出來,“我在想什麼,你不是說,你知道嗎?”
杜光歐打開那個木匣子,白色的藥片露了出來,“我會讓你說。”
白熠盯着對方,模樣遊刃有餘,像是準備好了什麼一般,“那你問。隻要你問,我什麼都會告訴你。”
“但願你真有這麼配合。究竟你這毫無人性的心髒裡裝着些什麼,很快就——”杜光歐說着,突然,聲音蓦然停頓。他的眼睛大睜,像是突然接收到了什麼震天的消息一般,拿着木匣的手停在半空,甚至有些顫抖。他盯着白熠,整個人仿佛僵住了。
白熠眨了眨眼睛,片刻後,像是明白過來了什麼。盡管他什麼都還沒有解釋,卻在此時問道:“剛才我說的這些回答,你滿意嗎?”
杜光歐表情一片空白,動了動嘴唇,從裡面蹦出了幾個字來,“你、知道我是——”
啪!
他沒能說完。突然,白熠伸手,用了十足的勁,将他手中的木匣打飛了。
這一甩,用了非常大的力氣,那匣子本來就又輕又小,一下子飛去了很遠,在地上滾了半天也停不下來,白色的藥片甩了出去,不見其蹤。
杜光歐看着那消失不見的藥粒,短促地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視線僵硬地轉移回白熠身上,道:“你……剛才在演我?”
“接下來,才是短兵相接,性命相見的時候了,光歐。”白熠笑着道。緊接着,他臉色一變,卯足了勁喊道,“就是現在!”
槍聲響起,掃射一般略過他們所在的地方。
杜光歐猛然從白熠的身上撤離,如果再晚走一步,他就會變成一個篩子。槍聲跟着男人的腳步而去,他再度吸引走了全部的火力。
白熠在剛才的一瞬間抱住了頭,此刻毫發無傷,那些槍手實力很強,根本不是因為怕誤傷而不敢開槍,而是一直在等白熠的信号。
白發的男人地上站起來,往一旁跑去,從地上撿起來了些什麼,而後離開了這個戰場。
現在,他們又被困在這之中了。
董莉莉身處包圍圈中,沒有一杆槍指着她,似乎沒有人看到她還在這裡,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場上另一個人。
杜光歐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些,不像之前那麼靈活、矯健,有些疲于應對似的,身體上也開始出現見血的子彈擦傷。
而董莉莉看着這一切,卻苦于自己的無能為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劍,猛然轉身,朝開槍的槍手沖過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接連發生的一切讓理智遠去,隻想這場毫無人性的單方面殺戮盡快停下。
她沖向最近的精銳兵,向他毫無章法地砍過去,然而對方隻是往一旁一閃,便躲過了她的襲擊。一個手刀打在手腕上,董莉莉痛呼一聲,劍也随之落地。
就在這時,背後的槍聲停了,她回過頭去,向那個場地中央看去。
蓦然,她睜大了眼睛,感覺心髒緊緊地被捏住了。
杜光歐倒在地上,那個在槍林彈雨中活下來的人終是落敗了。幾個精銳兵同時按住他,控制着四肢、頭顱,不讓他做出哪怕一點的動作。精銳兵們配合得是那樣娴熟,像是一早便訓練過要如何抓住他。
“不要……”董莉莉又往那個包圍圈跑過去,但是,精銳兵們也在朝他們唯一的敵人聚攏,将相對瘦弱的她擠了出去。一時間,場地裡無比混亂,她像是突然被遺忘了,失去了自身的價值,沒有人注意到她。
杜光歐的身影被一個個精銳埋沒,再也無法從人海中掙脫出來,仿佛,和白熠對峙的一刻過後,他便失去了戰無不勝的能力。
董莉莉想起來白熠和黎禮密謀的那番話,她不知道白熠做了什麼,但是,無論他想出了什麼針對杜光歐的計謀,他都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