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涵摯道:“他帶領我們做到了太多不可能。投入的項目,鑽研的方向,他驅動人民建造起來的文明,都像是受到了天喻一般……他創造出來了太多本不存在的東西。”
“而父親又是在那麼年幼的時候做到了這些事。”黎禮說道,看向自己的母親,像是在和家人一同回憶過往一般,“我記得,父親的年紀比你還要小。”
說道這裡,黎涵摯突然揚起一個笑容,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美好的事情,“他小時候喜歡掀女孩子的裙子,我作為上代領袖的長女,沒少因為這種事教訓他。可是某一天,隻在一朝一夕之間,他變了。
“我還記得那天,他看着月亮,對我說,‘涵摯,你為什麼總是打我’。我說,‘因為你總是欺負女孩子’。而他模樣有些恍惚,對我說,‘如果這樣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你會覺得可惜嗎?’,我那時候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說,‘那樣的生活有什麼值得可惜的’,而他的模樣有些惆怅,說,‘我就覺得很好,起碼,我們沒什麼煩心事’。
“而後,好像就是在那之後,他不再那麼調皮,更不要說掀女孩的裙子。後來,過了幾年,我就成為了他的妻子,而他也成為了元城的領袖。那一切,我到今天還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
黎禮聽完黎涵摯的叙述,說道:“或許,偉大的人一開始和每個人都一樣,都擁有簡單的、純粹的靈魂。但是,他們的靈魂某一天會開悟,而後,就變得和我們不再一樣了。”
年長的女人低下頭去,說道:“我聽說,他死在了一片森林裡。你知道……他是怎麼?”
“我派人去調查過,也找來許多學者,去探求過那段曆史——”黎禮說着,搖了搖頭,“起初,他的确是在琉城的内城生活,在最醒目的白塔裡吸引着某些東西的注意。”
黎禮擡起頭來,看着自己父親的雕像,模樣有些怅然,說道:“但是,他失敗了。隕石從天而降,砸毀了元城的外城。明明他在内城生活了那麼久,哪裡都是他的影子,但天災卻沒有指向他,而是滅絕了他的子民與後代。”
聽到這裡,黎涵摯伸出雙手,顫抖地歎息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不願聽到的消息一樣。
黎禮見到母親如此,寬慰一般,撫摸着她的後背。她口中繼續說道:“那之後,父親帶着僅存的一部分人前往了血皚城。便是在之間的一座森林之中,他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黎禮:“關于他如何倒在那片森林裡,到現在,一直都有幾種說法。一種是,因為他天賦異禀,是神派來世間的使者,所以,他的壽命很短,在那個時候壽終正寝了。還有一種說法是,他日夜為了元城的子民操勞,換做是一般人,早就因為勞累而死,但他一直堅持到了那片森林,才最終倒下。以及第三種說法,其實他健康得很,壽命也很長,隻不過,他厭倦了這種被人盯上的日子,也厭倦了因為自己的存在而使子民被‘天災’波及,所以,他在那片森林之中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于是用一把短劍割開了自己的喉嚨,血灑遍地,向上天證明自己已經死去,讓這片土地免受更多天災之苦。”
黎涵摯歎息了一聲,聲音中的顫抖更多了,她擡起頭來,說道:“我們不能愧對他。他已經努力做了這麼多,最後這件事,我們必須把它好好完成……”
“是的,我們必須完成它。”黎禮說道,輕輕扳過黎涵摯的肩膀,看着自己的母親,和她同病相憐一般,溫情地注視着她,說道,“所以,母親,讓我們開始吧。”
黎涵摯點了點頭,而後,兩人起身,離開了暫坐的大理石平台,向黃王的造像走去。
另一邊,在母女倆剛開始交流的時候,白熠便在聚精會神地盯着她們。
他已經不再撥弄自己的白發,全心全意聽着兩人的對話。
馬上,一切就要開始了,母女倆的血将打開黃王聖像下的通道,而在那通道之後,就有喚醒元城的啟動室。
一直以來等待的一刻就要到來。
在他坐在石頭上思考的時候,另一邊的夏未信走了過來,停在他旁邊,向他極小聲地問道:“什麼時候行動?擎天已經做好準備了。”
“他一個人能攔住所有士兵?”白熠小聲回問。
“他能做到。”夏未信肯定道。
她說着,借身體的遮擋,遞給了白熠一把槍和一排彈夾。那是一把口徑和人眼球差不多大的長槍,其威力看上去能直接把腦袋一整個崩碎。
白熠接過那把槍,對夏未信說道:“等下她們打開了聖像下的門,你我兩人就跟進去。然後再讓擎天斷後。”
夏未信轉過頭來,碎發晃動,顯出她的猶豫,“……這很危險,你不用跟我一起行動。”
白熠一笑,“都到了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危險不危險的。我們每一步都是在鋼絲上行走。”
夏未信盯着他,說道:“要做什麼?我一個人就可以辦到。”
“不,我們還是……”說道一半,白熠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收回了視線,看着身邊的女人。對方正在以一種不忍的目光看着他,而那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感情,他讀得懂。
白熠收回了視線,從女人的臉上撤走,目光落在一塊不起眼的褐色石磚上。猶豫半晌,他說道:“……西邊的寒流正在迫近,我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夏女士,距離願景實現,隻差這最後一步了。”
“非這麼做?”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