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時,兩輛車一前一後來到了實驗大廈的樓下,方遠韶和柏汝恭下了車,十萬火急,往大廈中趕去。
後面趕來的蔚統和蔚天楚也下了車。雖然從頭到尾,方遠韶都沒有說過需要他們跟過來,但是這父子兩人還是像跟屁蟲一樣粘了上來,好像突發情況對他們來說也是天大的事情一般。
方遠韶在前方開路,氣勢洶洶。員工看到這棟大廈的持有者以一副陰沉的面龐走來時,都不由紛紛讓開了道路。
柏汝恭跟在他後面,依然在忙不疊地在自己的手機上确認着什麼,她就像是一個自動跟随的小尾巴,頭也不擡,卻能緊緊跟住前方的方遠韶。
他們二人進了電梯,電梯門正要關閉,隻見蔚統帶着兒子從遠處跑過來,也着急忙慌地擠了進來。
四個人站在電梯間裡面,一時無言。
方遠韶沒有問他們為什麼跟上來,男人模樣心事重重,好像完全看不見眼前還有兩個無關人員似的。
蔚統也不解釋跟過來的原因,他隻是表現出自己的關心,好像他非在場不可似的,仿佛如果樣界真出了什麼事,他一定會殚精竭慮出謀劃策在所不辭。
“柏女士,這個,樣界自主啟動,意味着什麼呀?”像是覺得電梯裡的氣氛太壓抑,蔚統沒有直接和那個黑着臉的方遠韶說話,而是轉向看上去好說話的女人,向她别出了一個問題。
哪想到,柏汝恭根本沒有理他。女人在自己的手機上忙碌,根本無暇旁顧。
她打開了一個界面,那是其他工作人員給她傳來的畫面,她盯着它,目光滞愣,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旁,方遠韶注意到了柏汝恭的停頓,向她問道:“怎麼了?”
柏汝恭放大同事給她發來的圖片,那是一張監控畫面,“實驗艙裡面……有人。”
“什麼人?”方遠韶問。
還未等柏汝恭回答,叮的一聲,樓層到了。方遠韶沒有等柏汝恭的回答,率先沖了出去,實驗室就在電梯近處,很快就能親眼看到到底是什麼人在裡面。
走出電梯,就看到一夥實驗人員圍攏在一起,神情緊張,步伐匆匆,正往實驗艙的方向趕去。他們那麼緊繃、全神貫注,甚至沒有注意到方遠韶剛剛從一旁的電梯裡出來。
在那一群快步前行的實驗員中,傳來了這樣的對話:
“終止離析的可能性有多少?”一個實驗員問。
“不樂觀。實驗者适配度很高,他以植入樣界的通道為壁壘,阻斷了我們的訪問。”
“我們之前沒教過他這些東西吧?”一個人問道。
“沒有。”
“那是怎麼做到的……”
方遠韶等人就跟在這一衆實驗員的後面,快步往實驗室走去。
越是往實驗室走,實驗人員便越多、越匆忙。來到實驗室門口,看到許多身影在陰暗冰冷的實驗室裡操忙着,圍着正中央的實驗艙忙忙碌碌地打着轉。
方遠韶剛一腳踏入實驗室,就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到來,不知是誰咳嗽了一聲,實驗室内的工作人員紛紛轉過頭來,陸陸續續都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方遠韶。
實驗室安靜了下來,偶爾響起兩三竊竊私語。
方遠韶沒有理會,神情嚴肅地徑直往實驗艙走去。實驗人員們無聲地為他讓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向他解釋發生了什麼,人們都不熟悉這個經常不出現的大廈持有者,唯恐貿然搭話會惹對方不快而給自身招緻麻煩。
樣界的創造者進入了實驗艙内,他四下觀望,雙眼蓦然大睜。
透明的實驗艙内,那個為實驗者所用的休眠艙裡,躺着一個人,有幾根線從他的後腦探出來,連接在一旁的電腦主機上。
而在休眠艙後面,巨大的樣界投影在細微地顫動着,寒冰枷鎖也在不安地抖動,整體看上去十分不穩定。
一旁的計算機處理區則淩亂不已,桌面上有幾張寫着淩亂字迹的紙,幾台電腦副屏上出現了亂碼,而主屏上正流淌過一行行代碼,似乎有什麼程序在飛速地自動運行着。
柏汝恭跟在方遠韶後面進了實驗艙,看到電腦主屏上的情況,立刻撲上去,開始在鍵盤上噼裡啪啦地敲打。
不過半晌,女人洩氣地不再操作,肩膀也耷拉下去,“停不下來……”
聽到女人的話,方遠韶的神情越來越凝重,望向那不斷顫動的樣界投影,模樣若有所思。
這時候,蔚統也進入了實驗艙,他大大咧咧問詢着發生了什麼,怎麼這麼多人都聚在這裡。而後,當他看到那個倒在休眠艙上的身影時,話語一頓,緊接着發出巨大的噪音,“你小子怎麼在這!?”
蔚統走上前去,枉顧自己是否有在這裡胡鬧的資格,把那躺在休眠艙裡的人提了起來,怒目瞪視着對方。
而被他提起來的年輕人身體很軟,眼睛微睜着,頭顱向後墜去,手臂也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你在這幹什麼呢!”蔚統向對方吼道。
柏汝恭應激一般,站起來,立刻制止,“蔚先生!看這樣子,遲野的意識應該在樣界裡,不要貿然移動他的身體,不然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