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熱烈掌聲在最後的領導緻辭逐漸平息,吃個飯抽個獎,年會差不多漸入尾聲。
餘思好提前去了趟衛生間,避免待會兒人擠人,站在衛生間洗手台前,熱水澆淋手心,沖刷剛剛吃飯時,不小心打翻幹涸掉但依舊黏膩的飲料痕漬。
“欸、今天很巧,咱們和雲築一塊呢,但他們在隔壁廳。”
“今年是挺巧的,中間出來透氣時候,感覺他們比我們熱鬧多了。”
“還沒開始時候我還看見陳工和隔壁的雲築合夥人聚一塊講話呢。”
“一開始就感覺他來曆很深,沒想到人脈那麼廣。”
“要不怎麼能直接空降呢。”
“欸呀、反正是我們這些普通人無法比拟的了。”
......
耳邊聲音逐漸飄遠,餘思好卻定在原地很久,洗手台上的出水是感應的,她維持一個動作,伸出的手背被反複沖刷。
有時候人的偏見是主觀的,極易受影響的,也包括過去的她。
“你和房碧一點也不像。”
方世輝眯着眼睛,仔細打量站在顧思蕪身邊的男生,脊背挺得筆直,帶着眼鏡垂着眸子淡淡地盯着他,沉默着。
都說故人之姿、故人之子。
陳聿明和他媽媽房碧真的一點也不像。
緊接着,方世輝扭頭看向身邊的老助手,“是不是老鄭。”
鄭铮愣在原地很久,從剛剛進來撞見兩人,目光時不時地落在旁邊的陳聿明身上,半晌才認真回應,連忙點頭,“是的是的。”
陳聿明一愣,嘴角微彎,淡淡笑着,禮貌應答,接着靜靜地聽方世輝講。
“和你固執的父親倒是很像,”“想當初我們幾個人剛創業的時候,一旦有什麼意見相悖,你爸爸可是有股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強......”
兩人筆直站定,在兩鬓斑白的老前輩面前,認真聽着他回憶往昔,長久的感歎又不斷重複,“他真是一個固執的人。”
“同時為他的逝世,深感惋惜。”方世輝道。
“感謝方老前輩還能記得我的父親,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提起也沒有多大的意義,”陳聿明即刻極為禮貌地回應,“晚輩隻能代表父親,為過去的照應表示十分的感謝。”筆挺的雙扣西裝在男生彎腰擡起的瞬間出現褶皺,又迅速平整。
方世輝一副後生可畏的模樣,由衷地感歎,“老鄭、你看,他們兩人隻是長得相像,脾氣一點也不像呐。”
在中年男人身邊呆了很多年,仍舊是助手職位的鄭铮笑道,目光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轉瞬間是一種對後輩的慈愛,“是,一點都不一樣。”
“欸呀、小顧你們今年怎麼也想着來這辦?”方世輝簡單寒暄過後,朝顧思蕪問。
兩人聊了起來。
沒了陳聿明什麼事,他隻能站在幾人身邊靜靜傾聽。
遠遠的她剛進來就隻看見這一幕。
酒店宴會廳挑高的光線刺眼,出了走廊,燈光暗了一個度。
心事重重的餘思好剛出來,差點吓一大跳,陳聿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距離她不到一米的轉角處。
男生西裝外套敞開,安靜地斜靠在大理石牆面。無聊地垂着腦袋,單手扣弄着領帶尖尖,翻折揉搓。這還是她今天早上特意給他挑的一條。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餘思好看清那人,開口問。
但現在的他格外的安靜,聽清女生的聲音才緩緩擡起腦袋,如生鏽滞澀失靈的機器人般。
“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他道。
陳聿明終于離開牆面好好站直身體,鏡片遮掩下的目光看不清,道不明。
已經散場,剩不了零星幾人,所以兩人站在走廊邊角,昏暗安靜的沒人走來走去,光剩下男生迎面而來的腳步聲,哒哒地敲擊着瓷磚地面。
迎面的走廊燈在餘思好眼底熄滅,先靠近的是她身上用過的香水味道,隐隐的橙花,被強烈的檀香裹挾,繼而代替的是一片黑暗,陳聿明寬大的身軀遮住了她。
“好累。”
陳聿明卸了力,完全不知道他此刻會壓到餘思好,隻是長長歎出口氣。
“你喝酒了?”
餘思好問,他也不和她在同一張桌子上,不清楚他喝了多少,或者說被灌了多少酒。
這樣子看來是喝了不少,陳聿明在她面前從來沒有這樣毫無顧忌過。成年男生的重壓,沉的餘思好喘不過氣,艱難地撐着男生手臂将他推開。
陳聿明聲音悶悶的,沙啞得像是吞了口沙子,可憐兮兮的渴求。
“讓我靠靠好嗎?”
女生瞬間放棄抵抗,站在原地,讓他靠在休息。陳聿明腦袋靠在餘思好肩頭,耳尖輕貼着女生側臉皮膚,細膩柔軟,讓他忍不住想靠得更近。
“冷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