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方基地内。
人類的科學家在場地中央的機甲身上連接着各式各樣的管線,無數信息透過光纖傳送進賽博坦人的CPU中再經由分析重新破解為人類的語言傳送回電腦中。
蘭德将軍滿意地巡視着現場,殊不知信息早已被一心多用的小油罐車偷偷傳送回了機械黨基地。
内線語音中,塞拉斯悄聲叮囑他偷走軍方基地全部的機密數據。
天災一邊應付着蘭德将軍的試探,一邊敷衍回應着機械黨的任務。
兩方勢力的人類均十分滿意自己所獲得的信息,殊不知小油罐車背地裡哪個任務都沒真正給他們完成。
給人類軍方的資料他隻給出去了四分之一,大部分是被刻意打亂的語句,根本連不成具體的意思,而機械黨那邊獲得的資料則是經由天災編纂修改後一句半句的解析,就算連成了語句也是一些神神叨叨不知所雲的内容。
機械黨的副官自然不滿意天災的破譯進度,然而他的質疑卻被同為領導層的首席以天災的CPU發展不完全以及缺少資料支撐為由反駁了回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的确将原生體研究的很透徹,天災的解析進度緩慢的确有這部分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那些數量龐大經由汽車人編碼的數據從根本上就被天災偷藏下來了。
他們獲得的數據根本就不是原文本的内容。
即便如此,無論是人類軍方還是機械黨都十分滿意他們所得到的。
機體能量代謝由于缺乏足夠的運動而開始産生數據冗餘,天災當着大兵們的面打了個哈欠。
内線語音裡副官還在和首席陰陽怪氣,塞拉斯則在背景音裡督促着天災繼續解析代碼。
現實裡蘭德将軍在問他這些語句代表了什麼意思。
而在天災和量産機們的加密頻道裡,他正在和潛空聊着天。
對于其他人而言難以全部完成的多線操作對于天災而言卻是簡簡單單。
再次編輯好一條摻雜了亂碼的信息,小油罐車心情頗好地看向加密頻道。
和潛空的上一條聯系是飛行單位正在告訴他燧石真的讓安娜給他買回來了兩桶綠色的油漆。
氣呼呼的小飛機給不知道怎麼惹到他的黑翼漆成了綠色,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給黑翼改名成綠翼,而很顯然燧石的下一個報複對象就是潛空自己。
天災想了一下那副畫面,覺得那簡直堪稱視覺污染。
「你真的讓他塗了?」
「當然不。」
等了一會兒,潛空又發來一條信息。
「我拜托安娜又買回來一桶粉色的,黑翼和其他人在報複。」
好一招禍水東引。
小油罐車沒忍住笑出了聲,蘭德将軍立刻轉頭狐疑地盯着他,天災沒做任何反應,人類軍官悻悻收回了目光,将之歸咎為原生體詭異行為的其中之一。
至于他的副官?自從天災上次大鬧了一通後跟在蘭德将軍身後的人類就請了大長假,至今為止天災也隻見過他兩面。
「如果我回去看見東西亂糟糟的,我一定會把你們都趕出去的」他心念一動又發了一條私信。
潛空立刻回複:「下次威脅詞該換新了,現在就連燧石都不會被你吓到了」
小油罐車幾乎能聽見飛行單位的笑聲,口罩下他暗自磨了磨牙。
不信是吧,今天晚上就把你們都趕出去睡山頂上。看看你們誰還敢當這是一句笑話。
他冷哼一聲,默默籌備着“惡毒計劃”。
内線信息停留在這裡,機械黨此時正因為拼湊出了一句“钛師傅”而詢問天災那是什麼意思。
小油罐車翻了個白眼,回複不知道。
他的數據庫是原生體的戰鬥指南和生活指導,不是百科全書,他們與其詢問天災,不如直接去問軍方,那樣還更方便一點。
而且……钛師傅(Alpha Trion)?
他輕輕讀着這個名字,隻覺得陌生。
那是什麼?
他檢索着自己拷貝下來的資料,解析出來的内容中僅有一份文件提到了這個詞語。
一定是他删減的時候将這個詞語當作無效數據處理了。
和他相同結構的未知信息另有十二個,也許等解析進程結束他會獲得結果。
他将這個短暫的小插曲暫時存入自己的待辦事項中。
回過神來潛空已經給自己發了三四條信息,但大都是些日常。
發過來的最近一條信息是一張圖片。
拍攝地點很顯然就是他們藏身洞穴的正上方,那是一張日出的照片。
照片拍得很用心,看得出來是專門找了好的角度,金色的陽光穿過灌木的樹梢,融化了的白雪地下鑽出來嫩綠的草芽,更遠處是剛剛超過地平線的太陽。
天災悄悄保存了圖片。
也就在這時候,他身上的儀器被摘除了,他站起身就想像前幾日那般徑直離開,然而蘭德将軍顯然還對他另有打算。
人類站在腳手架上,終于得以和賽博坦人互相對視。
“你先等等。”他叫住天災,“我想你有件事情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天災尋思他簡直在說廢話,人類就是這點不好,說什麼都要拐彎抹角。
他百無聊懶,隻想趕緊回機械黨交差然後去找潛……安娜他們。
蘭德将軍得到了小油罐車敷衍地一瞥。
原生體暗含鄙夷的目光讓蘭德内火中燒,然而卻毫無辦法,男人咽下這口氣,脫口而出令人惱怒的質問。
“那麼也許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要兩次綁架我們的特工?”人類眼中露出陰沉的神色,手中緊握欄杆,流露出隐隐威脅的意思來。
聞言天災才從記憶模塊裡挖出來了威廉·富勒的樣子。
蘭德将軍問出來時他甚至有些“啊原來還有這事”的感覺。
不過倒也不是毫無準備。
原本他就沒指望着當時在場的人類能做到保密。
他不經意地掃過蘭德将軍藏在袖中的控制器,嘴角勾起一抹譏诮的笑。
“他弄髒了我的内飾。”
“就為這個?”蘭德将軍大吃一驚。
顯然沒想到這個處事成熟的賽博坦人會僅僅因為這樣的事情就大費周折綁架富勒第二次。
“如果我吐在你的肚子裡,你也會這麼幹的。”
回以他的是小油罐車油鹽不進的回答。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私怨。”他留給蘭德将軍一句任人解讀的答案,随後扭頭就走,也沒管人類對此會有什麼表現。
他和蘭德将軍本就是建立在鋼絲上的合作關系,彼此之間心知肚明虛僞的假面,他出聲解釋本就是施舍給蘭德的臉面了。
機械黨的監視器實時轉播着剛剛的畫面,借口雖然是借口,但憑借天災睚眦必報的性格特征,機械黨那邊同樣沒對他二次綁架富勒的事情抓住不放。
這就是刻闆印象的好處,小油罐車嗤笑一聲。
不過即便塞拉斯心有怨言這個時候也不能動他,這些資料就靠着他這一個機子解析,就算有心想計較也得等數據解析完畢。
他們自認為一切盡在掌控,但托潛空的福,反制程序終于達到了100%。
雖然程序本身是通過逆向研究出來姑且拖延裝置接收信号、暫緩裝置發動的替代品,本質上他的項圈和腦袋裡的炸彈都還存在有被啟動的風險。
但有總比沒有強,當塞拉斯決定放棄他的價值時,這就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現在隻需要一個合适的契機,他就可以擺脫這一切了。
然而這個契機他得非常謹慎地進行抉擇。
不光要擺脫這一切,他還要讓所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說到反制程序……
在返回的路上,他再次打開了和潛空的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