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将軍眼色一沉,吩咐屬下藏好原生體的一切痕迹後接通了電話。
領袖清秀的面甲出現在屏幕中。
簡單地問候後,擎天柱簡明扼要地提出了這次通訊的主要目的。
“蘭德将軍,你們違反了我們當初訂立的合作條約。”他開門見山地說道。
屬于賽博坦人湛藍色的光學鏡緊緊盯着人類的一舉一動,領袖的目光像是看穿了蘭德的心思又像是在等待他主動的坦白。
蘭德在内心暗自辱罵該死的擎天柱不合時宜的通訊,一邊默不作聲地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誇張地說道:“哦,領袖,你知道我們和你的汽車人建立了聯系讓我們樹立了多少敵人,不管他們對你說了什麼,那必然是誤會……”
人類軍方面色如常,還在試圖掩蓋,然而他的巧舌如簧被領袖毫不客氣地打斷,這來自賽博坦的最後一位正統領袖面色沉穩,絲毫沒有被他蒙蔽。
他正色道:“這是通知而不是商量。”他斬釘截鐵地盯向蘭德将軍僵住的面部,讓人類一愣。
“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們正在背着我們研究賽博坦科技用于軍事用途,所以我并非是在征求你們的協商與同意。”
“現在我是以汽車人領袖的名義,要求人類立刻停止這項研究!”
他柔和的眉眼中帶上了嚴厲,隻對敵人展現過的強硬姿态第一次完整地出現在了人類面前。
蘭德内心一緊,後頸瞬間被吓出了一層冷汗,此時此刻他才像是恍然夢醒意識到這架一直對着他們和顔悅色的紅藍色機甲也是率領一支軍隊和霸天虎抗争過四百萬年的戰争領袖,而不是任由他們揉搓的綿羊。
和霸天虎打成平手的機甲又怎麼可能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安然無害。
擎天柱的面甲被背後投來的陰影遮蓋,領袖微微傾身,增添了一絲不容拒絕的威嚴,聲線也不複從前的和顔悅色。
“我要求人類在24小時内删除全部數據。”
他向着蘭德将軍提出最後通牒。
蘭德清楚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已經出賣了他,但領袖那雙無機質的光學鏡依然死死盯着他,直直鎖定着人類瞳孔中的恐懼。
蘭德這才想起到底為什麼他要力排衆議啟動這個項目。
擎天柱的目光逐漸與他們降臨那日投向人類們毫無感情的視線重合,蘭德将軍從那一日起便再未睡過一個安穩的覺。
他們怎麼可能真的放任這些毫無感情的戰争機器對他們為所欲為!
恐懼在蘭德将軍的心中進一步發酵,他硬着頭皮還欲開口緩和,然而領袖的眸色一變,紅色的肩甲映在人類驚惶的瞳孔中。
領袖的光學鏡中倒映出悲憫的神色,讓人類幾乎想要突破自己的畏懼去撕破他的神性,扯開他虛僞的面具。
然而蘭德卻動彈不得,眼睜睜聽着領袖說道:
“我是在拯救你們。”
你們這些外星人!怎麼敢說出這種話!
蘭德将軍的臉上交替地出現憤怒與恐懼,他怎麼敢帶着上位種族的傲慢對他們說出這種話!
在心底,一個絕不會被承認的念頭——擎天柱該死地像一個活着的神明。
蘭德将軍又怎麼可能承認這一點,他握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
是你們将不屬于我們的戰争帶到這個世界,又憑什麼以這種姿态告誡他們安于現狀,難道人類就隻配成為你們腳底的蝼蟻嗎!
蘭德将軍目眦欲裂。
然而領袖依然用着那樣一副面孔說着蘭德根本不想再聽的話。
擎天柱收回戰術口罩,出于對人類軍方的尊重。
“否則,我害怕霸天虎會先一步偵測到你們的信号。”他誠懇又擔憂地說道。
領袖的好心完全沒有被蘭德将軍接收,人類幾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齒,這又算什麼,憐憫嗎?難道不是你們将他們引到這個世界的嗎?
事到如今又在呵斥人類為了自保所研究的東西是多管閑事,停下你虛僞的說教!人類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然而現實裡,蘭德的嘴唇緊緊咬着,不發一語。
良久,領袖輕歎,“蘭德将軍,我們會在24小時後确保軍方的資料庫中不存在任何損害賽博坦人生命的科技内容,這也是我對你們最後一次的警告。”
“……我見識過太多這樣的悲劇,不要被表象所蒙蔽,霸天虎從不是一種選擇,它是内心的陰影,如果你在歧路走得太遠,它就會找上你。”
“不要讓自己變成戰争的罪魁禍首。”他最後說道,随後汽車人的通訊戛然而止。
在黑暗的屏幕上映出蘭德将軍難看的神色,他退後幾步,脫力地癱坐在了椅子中。
此時他才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全然濕透了。
幾日沒有出現的副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面無表情地為他遞過來一杯咖啡,蘭德沒有接過。
副将湊到他耳邊,“将軍,既然擎天柱已經知曉,我們要不要……”
還沒緩和下來的蘭德冷眼瞥了他一眼,一字字從牙裡擠出來道:“你能頂着擎天柱的警告瞞天過海的話,我沒有意見。”
副将将腰彎得更低了些,不說話了。
蘭德将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強行壓下了心底的不适。
“先按擎天柱說的,删了吧,”他心煩意亂地說,“和這些活着的網絡幽靈沒必要費這份心。”
“反正我們已經有了更重要的底牌。”
“最要緊的那份資料他們應該還不知道,先将重心都調整到天災身上。他會是我們翻盤抓住主動權的關鍵。”
他微微遲疑,繼續說道:“讓你手底下的人做好準備。”
“……也許我們和汽車人交戰的機會就快到了。”
副将低下頭低聲應是,晦澀的神情從人類的眼中一閃而過。
汽車人基地中。
領袖關上通訊。
救護車:“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