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由飛鷹用生命為大周軍傳遞的方位,霍準及一衆暗衛憑借敏捷的身手終于接近了目标。
受他們與大周精兵圍剿,北遼弓箭手死傷大半,但仍未能抓住哲于。
他帶着幾名骨幹,一邊負隅頑抗,一邊甚至還能騰出精力朝營地的大周将領下手。
花半夏帶着阿花沖到近前時,霍準正命令手下縮小包圍圈。
适才他們曾伺機圍攻哲于,打鬥中霍準有兩次幾乎得手,可惜哲于身法詭谲,最後他隻是從對方身上劃下來幾塊布條。
還是給他逃了。
這會兒那批弓箭手遠遠藏身樹頂,不時朝霍準等人放出冷箭,令其稍不留神便遭射殺,更遑論靠近。
花半夏雖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焦灼間她靈機一動,撿起那塊布條叫阿花嗅了嗅,随即令其追上去。
獵豹如離弦之箭沖出,不料還未靠近目标,便被一道冷箭射中後背。
阿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滾倒在血泊中。
看見阿花受傷,花半夏心如刀絞,淚水在眼眶打轉,但她知道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
她和不遠處的霍準對視一眼,喚出一直貼身攜帶的小毒蛇青钏。
将青钏放在掌心,她蹲身撿起那片衣料貼近它的三角頭。
小青蛇似乎感受到她的決心,悄無聲息地竄至地面,眨眼隐沒在草叢中。
霍準急命弓箭手放出一波箭矢,一來防止敵人棄樹逃脫,二來也為分散其注意力。
青钏穿過草叢爬上樹頂,倏地撲上去,一口咬在哲于的腳踝上。
哲于感到一陣鑽心劇痛,緊接着,身體開始麻木,毒性迅速蔓延。
他掙紮着想要反擊,卻發現手腳已經失去力量,隻能眼睜睜看着毒性一點點将他吞噬。
臨死之際,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拔出腰間匕首猛地斬向青钏。
青钏雖毒,卻也抵不過這緻命一擊,發出一聲微弱的嘶鳴後跌落樹杈。
*
霍準看敵人亂了陣腳,忙率領手下沖至近前,和其餘北遼弓箭手激烈混戰。
花半夏趕到那片高坡時,看見草叢中斷成兩截的青钏不禁潸然淚下。
在樹根下将青钏的屍身就地掩埋,她直起身子,擦掉淚水,舉目望向早已亂成一團的戰場。
在遠離遼軍營地處,兩隊人馬正在激烈厮殺。在衆北遼将士後方,有一名男子坐在馬背之上忽而向東忽而向西,似在尋機突圍。
那男子一身華貴戎裝,縱使隔着老遠,花半夏亦能一眼将其認出。
“裴璟雲!”花半夏咬牙。青钏喪命越發加重了她心中的恨意。
顧不得再叫他人,她上馬沖下高坡直朝那處戰場奔去。
但周遭混亂不堪,縱使花半夏處處小心,還是幾次險些被卷入戰鬥。
等她趕到時,那裡的厮殺已經結束。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一具具屍體,卻唯獨不見了裴璟雲。
但花半夏并未放棄,四下一番尋找,果然發現了一行馬蹄印。
*
彌漫的硝煙與混亂喊殺聲中,一名将領策馬馳到裴璟霄跟前。
“可曾找到大皇子?”裴璟霄問。
“适才被一衆死士護着逃出了營區,尚未找到人。” 那名将領神色凝重地答。
“繼續找。”裴璟霄說話間,視線不自覺掃過猛獸陣營,卻不由一滞。
萬生坊幾名女馴師俱在,卻唯獨看不見花半夏的身影。
此時已經許久不再有冷箭射來,這場戰鬥眼看勝券在握——可她去了哪裡?
裴璟霄眉心一蹙,催促戰馬飛奔過去。
“花總管呢?”他勒馬急聲問旁邊幾名馴師。
一名馴師擡手指了指哲于等藏身的密林:“花總管适才帶着人進了那片林子……”
話未說完裴璟霄已縱馬離開。
他瘋狂催促戰馬趕到那片密林。
隻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大批死傷的北遼箭手,偶爾也有大周将士的屍體。
當他在一棵大樹下看見中箭受傷的阿花時,本就懸着的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
阿花受傷了……那她呢?
仿佛受到當頭一擊,裴璟霄飛身躍下馬背隻覺眼前金星亂竄,耳畔也在嗡嗡作響。
甚至沒留意霍準已經帶着人趕到。
“殿下怎會在此?”霍準愕然望着裴璟霄。
“她人呢?”裴璟霄問。
霍準自然知道殿下指的人是誰,經他這麼一問,霍準心裡也是一咯噔:“花總管方才還在……”說着臉上漸漸變了顔色。
适才他帶着人一心對付北遼弓箭手,一時竟沒顧上花半夏……
裴璟霄焦灼地望向四周,可偌大戰場經過這許久厮殺,各處早就亂作一團,哪還能去尋得一個人的蹤迹?
突然,有什麼東西蹭了蹭他的小腿。
是阿花。
裴璟霄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看見它背上的羽箭已經被折斷了箭身,但箭尖沒入皮肉中一時尚未取出,傷口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俯身撫摸着阿花的腦袋,他聲音已在微微發顫:“我知道,我也想找到她……”
不等他說完,阿花又用力蹭了蹭他,繼而一瘸一拐往坡下跑去。
裴璟霄一愣,随即意識到什麼,忙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