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快速捏着發訣,可身體内的靈力卻好似被壓制一般,使不出分毫。
“…萬獸之魂,聽我号令!”口中喃喃吟誦着咒文,凜冽的寒風卷起了他的衣擺,吹散了指尖湧勉強出的靈力。
瀾滄瞳孔驟縮:怎麼可能?他沒辦法催化連接于金犼體内的妖力…
“吼!”金犼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他身前,回頭看了他一眼,忽而展開雙翅朝上空飛去,與半空中的猿妖瞬間纏鬥在一起。
在這裡,有什麼東西,克制住了萬獸宗的術法,可以強行打斷契人與獸之間的妖力連結。
如果沒有術法的加持,契獸的妖力被契約所壓制,殘存的妖力不過全部妖力的十分之一,隻能靠着身體的本能去戰鬥。
他嘗試打破這裡的陣法,牙齒抵上舌尖,劇痛讓他緊皺了眉頭,他強行穩住心神,右手握上劍柄,反手将劍尖朝上,映着自己略顯狼狽的面孔。
他狠狠将口中含着的精血噴上劍身,鮮血瞬間染紅了劍身,其上刻着的符文在接觸到鮮血的瞬間發出劇烈的铮鳴。
随着符文的光芒漸漸黯淡,他感到一股無形的阻力,如同鐵枷一般,将他的力量死死壓制住,掙不得分毫。
他咬緊牙關,試圖再次催動靈力,但無論他如何努力,符文的光芒始終無法徹底亮起,陣法的壓制之力卻愈發強烈。
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喉中感到一股腥甜,一口氣悶在了心口,越想壓下去反倒直直朝上湧了出來。
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去,他劍尖抵在地上維持着身形,左手捂着胸口,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幾乎要暈厥過去。
他迫使自己擡頭去看,猿獸的利爪劃破了金犼的翅膀,金犼奮力撲着雙翅,卻仍無力地墜了下來。
難道…隻能強行破契了嗎?
巨大的轟鳴聲讓另一邊的季筠瞬間止了步子,他目光掃向遠處的濃霧,隐約中,能看到半空中有什麼東西懸在那裡。
“是擎蒼他們,遇到猿妖了嗎?”季筠剛想轉身,一柄長劍卻懸上了他的脖頸。
他驚詫轉頭,卻見方才還笑臉盎然的小弟子,此刻面若寒霜,手握劍柄,冷冷的瞧着他。
“你,想殺我?”季筠穩了穩心神,疑惑問道。
小弟子眸中不忍一閃而過,他悶聲“嗯”道。
季筠抿了抿唇,繼續問道:“為什麼?是誰要你殺了我?擎蒼長老?還是沈宗主?”
“季師兄,你記得我的名字嗎?”小弟子面無表情,卻忽然問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見季筠面露難色,他自嘲笑了笑,“是啊,像我這種沒用的人,你不會記得。”
“抱歉。”季筠微微仰頭,細白脖頸上的喉結滾了一滾,他緩緩閉眼,讓自己強行鎮定下來,他出聲道:“你如果真的要殺我的話,在洞窟的時候,便是最好的時機。”
“沒錯,我猶豫了。”小弟子承認了,他半斂眉目,輕嗤一聲:“你不該回來的。”
“為什麼?”季筠睜開眸子,靜靜看着面前的小弟子。
“你強行毀了契約,擎蒼長老本是打算直接殺了你。”小弟子抿了抿唇,繼續道:“是我趁夜将你偷了出來,放在黑海邊上。我知道,那隻虎妖會救你。”
“雖然不知道為何你沒有受反噬之力死去,可我還是慶幸,能再見到你。”
小弟子唇角勾了笑,可也隻是一瞬,“你不應該回來,如果當年的事被外人所知曉,萬獸宗便會成為九州的笑柄,宗主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虎妖如今隻怕已經成了猿妖的腹中之物,而你,也不能活着走下霧籠山。”他眉宇間泛着陰郁,手中力道緩緩加重。
抵在季筠脖頸的劍刃破了他的皮膚,紅痕處緩緩滲出鮮血來,可劍刃卻再未動分毫。
季筠從聽到驺吾死訊的那一刻,整個人好似空了一般,他沒有掙紮,眼眶溢上霧氣,逐漸凝成一片水窪,卻執拗地不肯落下,他淡淡道:“殺了我吧。”
衣擺被風吹動,他跌入一個懷抱中,溫熱的液體滑過他的臉頰,小弟子的面孔映入他的眼簾。
一隻血爪穿透了面前人的胸膛,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季筠來不及多想,猛地拔出時聿白送他的短劍,狠狠地劈向猿獸的利爪,将其砍斷。
小弟子強忍着劇痛,猛然轉身,狠狠揮劍斬斷了猿獸的頭顱,随着鐵劍落地的清脆铮鳴聲,他的身體也如一灘軟泥般滑落下去。
季筠跪倒在地,伸手抱住小弟子的身體,淚水終于決堤而出。他顫抖着聲音輕聲喚道:“你……你為什麼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