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時仙師在哪。”
枯碎的落葉被踩入泥中,濺起的泥水沾染至黑甲袍邊。
蘇牧馳擡手撥開眼前的枝葉,目光落在面前的兩人身上,他攤開掌心,亮出手裡的長劍。
劍鞘上刻着深綠色的靈紋,隐隐散發着青色光芒,柄上鑲嵌的青玉在日光照映下,潤澤如初。
容止淵眯了眯眼,上前兩步伸手接過,左手摩挲着劍鞘上的靈紋,上面還殘留着時聿白的氣息。
“嘩”地一聲,右手握上劍柄,将其猛然拔出半寸,劍刃靠近柄部的地方刻着‘風吟’二字,上面還有銀色的靈流在其上流轉。
他合上劍身握在身側,掀起眼皮看向蘇牧馳,問道:“他在哪?”
蘇牧馳視線在容止淵跟季筠身上打量了片刻,側開身子,目光看向來時的路,道:“走到盡頭,是一處寨子。”
“這把劍是我出來的時候在寨子裡撿的,時仙師想必就在寨子裡。”
蘇牧馳仰起頭,看着遠處彌漫着的黑煙,皺了皺眉:“話已帶到,至于信不信,全有容兄自行判斷。”
“嗯。”容止淵随口應了一聲,直接邁步朝蘇牧馳指的方向而去,側身擦過他的肩,隐入樹叢之中。
“多謝蘇主将。”季筠沖他抱拳示謝,剛準備跟着容止淵走,卻被伸出的手臂攔了下來。
他疑惑看向蘇牧馳,出聲問道:“蘇主将這是何意?”
“你的契獸不在那裡。”蘇牧馳視線移下,落在季筠身上,“出來時,跟我關在一起的人告訴我,他們在計劃着什麼。”
“若我沒猜錯的話,帶走虎妖,就是為了跟猿妖融合,讓兩顆強大的妖丹合二為一,變得更強。”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虎妖被帶至霧籠山已經過了兩三天了,這個時候隻怕已經被猿妖吞吃入腹。
“虎妖好歹也是青荒之主,妖丹不是那麼好融合的,”他伸出手,指向黑煙彌漫的地方,“這麼大的動靜,想必是金犼跟猿妖已經撞上了,如果我們能殺了猿妖,或許還來得及救下它。”
季筠眉頭緊蹙,視線在蘇牧馳面上打量着,确認他話中意思的真假。
“季兄再耽擱,隻怕會來不及了。”蘇牧馳輕笑一聲,率先離開,“你們之間的契約雖然被強制解除,可畢竟也曾締結過,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嗎?”
“……!”仿佛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季筠心上,他猛地捂着劇痛的胸口,試圖用那微弱的契約靈絲去感受驺吾的存在。
蘇牧馳背對着季筠站着,手握成拳緊緊貼在身側,斂在陰影下的眸子噙着霜寒,他在賭。
賭柳彥京沒死,他那麼執着于妖丹,定然會為了趁機奪去猿妖的妖丹而潛伏在暗中。
如果季筠感知到驺吾就在猿妖體内,就說明他的猜測沒有錯,他會除掉那隻猿妖,到那時,柳彥京便會自己走出來。
萬獸宗的擎蒼長老摻和進來,其意圖也不言而喻,不過是想讓金犼吞噬猿妖的妖丹,以增強自身的妖力。
若虎妖真在猿妖體内,季筠便不會坐視不管,他們跟九重靈台的關系看着也不簡單,季筠出聲,時聿白也不會袖手旁觀。
更何況,還有那個詭秘莫測的容止淵…
柳彥京,是你先招惹上我的,我便不會,放你輕易脫身。
因為沒有契約的維系,想要找到契獸的蹤迹并非易事。
季筠耗盡心神,努力将斷開的那絲維系強行粘連,眼前緩緩浮現出一顆金燦燦的珠子,上面還散發着霸道熾烈的妖力,發出陣陣悲戚的哀鳴。
“是…是驺吾。”季筠踉跄倚在樹上,滿頭沁着虛汗,擡眸看向被黑霧渲染的地界。
他感受到了驺吾靈魄的顫鳴,雖然很微弱,卻的确是他。
“得快點,”季筠咬着唇,壓下胸口悶然的痛意,奮力朝那個方向奔去,“快點…”
他太蠢了,蠢到現在才找到驺吾的蹤迹,得快點找到他…這次…
“換我來保護你吧,阿嗚。”
又是一陣悲鳴,就在猿妖的利齒即将戳穿金犼咽喉的那一刻,忽然僵在了原地。
瀾滄找準時機,執劍猛地沖了上去,猿妖低吼一聲,猛地揮爪将他重重拍了出去。
背上一道傷口血肉外翻,不斷往外滲着血,他強壓着鑽心的痛反手将劍插入地裡,迫使自己停下來。
金犼見主人受了重創,顧不得斷了一隻翅膀,四肢揚起奔了過去,金色的毛發被血和泥渲得髒污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