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聿白抿着唇站在他身側,一時竟不知該誇他演技精湛,還是該上前假意安慰一番。
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身邊便烏拉拉湧上一群婦人,将他們倆圍了個結實。
為首的張嬸滿臉心疼,一把拉住容止淵的手,聲音哽咽:“哎喲,這姑娘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兒…”
其他婦人也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是啊,這小仙師多年輕的郎君,怎麼就…唉,真是天妒英才啊!”
時聿白抿了抿唇,牙齒抵上舌尖,一股溫熱突破舌尖,他眉心微凝,臉色驟然煞白,口中溫熱順着唇角流了出來。
“咳咳!”他擡手捂在胸前,适時咳嗽幾聲,聲音低啞虛弱,聽起來連呼吸都帶着幾分艱難。
他身子微微晃了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卻又勉強支撐着站穩,眸中帶着幾分隐忍。
容止淵見狀,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聲音低柔,帶着幾分焦急:“聿哥哥,你怎麼樣?别吓我…”
“……”時聿白微微擡眸,與容止淵對視一眼,瞥見他眼裡些許的心疼,輕輕搖搖頭,低聲道:“我沒事,隻是有些疲累罷了。”
“姑娘,你也别太難過了,時仙師有你這樣的妹妹陪着,也算是他的福氣了。”
容止淵掩着帕子,眼尾微紅,聲音帶着幾分哽咽:“多謝各位嬸嬸關心,隻是聿哥哥他…他…”他說到一半,便低下頭去,肩膀微微顫抖,仿佛說不下去似的。
張嬸見狀,更是心疼得不得了,連忙拍了拍他的手背:“姑娘,别哭了,雖然咱們也是第一次相遇,也是緣分…唉,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
另一位婦人抹了抹眼角,忽然提議道:“要不,咱們給這位小仙師和這姑娘辦個喜事吧?”
“雖說小仙師身子不好,但若能在這時候成個親,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沖沖喜氣,說不定還能好轉呢!”
“啊?”容止淵沒想到事情突然發展成這樣,他愣了愣,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這,”他垂下眸,掩着帕子低聲道:“這怎麼好意思麻煩各位嬸嬸…”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附和:“對對對!辦個喜事,沖沖喜!”
時聿白站在一旁,聽得眉頭微蹙,正欲開口,卻見容止淵悄悄朝他眨了眨眼,他隻得抿了抿唇,将話咽了回去。
張嬸見時聿白沉默,以為他是默認了,便拍了拍手,語氣堅定:“那就這麼定了!咱們村裡人一起張羅,給小仙師和這姑娘辦個熱熱鬧鬧的婚事!”
容止淵掩着帕子,聲音低柔,帶着幾分“感激”:“多謝各位嬸嬸,隻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大家了?”
張嬸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我們村子也好長時間未有過這種大喜事了,剛好也熱鬧熱鬧!”
其他婦人也紛紛點頭附和:“是啊是啊!這可是咱們村的大喜事,得好好操辦!”
說罷,她們便又烏泱泱一夥,簇擁着容止淵,七嘴八舌地讨論起婚禮的細節,仿佛生怕他反悔似的。
容止淵掩着帕子,眼尾微垂,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任由她們拉着往前走,還不忘回頭朝時聿白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時聿白站在原地,看着容止淵被一群婦人簇擁着漸行漸遠,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微風拂過,帶起他的衣袂翩跹,胸前墨發被風吹亂,掃過眼前,吹不開他緊蹙的眉頭,和眼裡繁雜的濃墨。
良久,他低聲歎道:“阿止,你倒是…演得投入。”
他擡手抵在唇邊,假意咳嗽,不動聲色打量着周圍的人群。忽然有幾名婦人去而複返,将他半推半拉,朝村裡走去。
她們臉上滿是心疼與關切,七嘴八舌地安慰着,仿佛真的将他當成了命不久矣的病弱公子。
而周圍的男人們則三三兩兩聚在一塊,低聲打着趣,偶爾朝這邊投來幾道好奇的目光。
一切看起來都再尋常不過,仿佛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村中熱鬧。
可掩在睫羽下的目光卻愈發深沉,黑袍人的眼線或許就藏在這群看似普通的人中,正暗中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微微側眸,看向不遠處的容止淵。那人正掩着帕子,眼尾微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與婦人們周旋得遊刃有餘。
難不成…真要跟阿止成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