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摘到氧氣面罩和安全帶,冒到嗓子眼裡的心哽住不下,讓他的喉嚨發脹難受。
“我扶你。”一名救護人員上來,拍了下顧讓也。顧讓也扯出一個笑容,對他揮了揮手。
這種情況下,餘驚未定很正常,救護人員表示理解,隻是告訴他,在所有人離開前,請他務必下來。
顧讓也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窗外,停機坪上烏央央一片,每從飛機上下來一個人,都有一到兩人沖出人群,哭喊着緊抱成一團。
顧讓也一直以為自己不怕死,可真當面臨死亡的時候,手腳心充滿寒氣,将身體從内到外凍的硬邦邦的。
劫後餘生後的滿腔血都湧上來,鼻腔裡泛起酸意,眼眶開始發熱。
原來,他也是怕死的。
怕到,向上天禱告。
一個人影不知道從哪裡沖進去人群裡,奮力穿破‘人帶’,想邁上舷梯。現場的安保人員拼命阻攔,在不知道他出示了什麼證件後,幾人猶豫了下,也正是這幾秒的猶豫,那人踏上舷梯。
舷梯被踩的咚咚咚作響,顧讓也的心也跟着咚咚咚急跳。
等看到艙門口的人,哽在嗓子眼裡的心‘咕咚’一聲落下去,呼吸也跟着亂了一拍。不等起身,耳邊一陣雜亂急促的腳步聲後,就被狠狠抱住。
锢着他身體的兩條雙臂不斷的收緊,與臉緊貼的胸口大幅度的起伏。
啪嗒———
有什麼東西滴在了他的腦袋上。
意識到是什麼後,猛然之間,神經瞬間緊繃至極緻。他回抱住姜行,手繞到他的後背,輕輕拍了下。
喉間的嗚咽聲咕咕作響,像是拼命壓抑後溢出來的。
從飛機上下來後,兩人被工作人員帶着離開現場進了休息室,接受身體檢查和記錄。休息室内除了乘客,還有機組人員。
姜行進入管制室和不顧阻攔沖上飛機的事情已經内部傳開了,婁天卷起襯衫袖子,對着‘喪家犬’一般的姜行冷嗤了下。
内部人誰都知道婁天看不上姜行,誤以為會挑事,幾名空乘上前阻攔,結果被婁天冷眼一掃,誰都不敢再上前。
婁天看了眼旁邊的顧讓也,同樣冷嗤了下:
“你們的婚禮,老子要做主桌。”
說完,也沒忍住斥了句,
“把自己整成廢物一樣。”
姜行擡起頭,一雙赤紅的眼死死看着他。
“老子說的就是你,沒用的東西。人家都沒什麼事兒,你反倒一副死樣,擺出來給誰看呢?以前的傲氣哪去了?你不是很牛逼嗎?啊?”
一句句挑釁讓姜行終于有點兒動靜,但顧讓也先他一步。
“我們要離開了,請讓一下。”
等出了休息室,早就等候在門外的南嘉石看到顧讓也那張臉的時候,腦子轟了一下,瞬間想起他就是那天晚上去‘獵豔’上流人士。
“那個...我送你們回去吧。”
顧讓也點了下頭,道了句謝謝。
離開前,南嘉石看了眼形如走屍姜行,想替他解釋,“他爸媽是因為....”
“我知道。”
南嘉石點了下頭,匆匆離開。
另一邊,姜行打開門,一把将顧讓也拽了進去,鞋都來不及換,将人按在玄關處的牆壁上,嘴裡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兩隻手在他身上四處遊走,眸裡閃爍着驚恐,一寸一寸地确認面前人的存在。
顧讓也仍由他摸,不知道被他摸了幾遍,面前人發出細細密密的嗚咽聲,哀啞,一刀一刀剜着兩人的心。
“你...沒死。”
姜行聲音沙啞,像是含了一口沙子。
“我好怕,我好怕,你會像我爸媽一樣離開我,我...好怕。”
情緒再也忍不住,酸意湧上心頭,顧讓也捧住他的臉,親吻了下他的嘴角:“你的父母保佑了我。”
顧讓也扯了下嘴角,也顧不得所謂的面子:“飛機上我向你父母祈禱了,對不起。”
姜行怔了下,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
“曾經我一直想死,覺得隻有死了才能擺脫這一切,才能徹底解脫。可真當面臨死亡時,我害怕了。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恐懼你。”
顧讓也望着他的眼睛,眼裡的自己狀态也算不上好。
“你說過,如果我死了,你也會死。”顧讓也摸着他的臉,眼泛淚光,“我不想...讓你死,我想讓你好好活着,所以我一遍遍向你的父母請求、道歉,希望他們能保佑我,保佑我能活着見到你。”
“姜行,對不起。”顧讓也徹底放下心中的糾結,大膽承認,
“我一直都喜歡你,喜歡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