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言哭得傷心,他雙手抱膝,削瘦的脊背深深弓着,将寬大的襯衣撐出柔軟的弧度。像是怕冷,他的身子微微發抖,淚珠好似沒有徹底關緊的水龍頭,帶着滾燙的溫度,一滴一滴落在衣襟上。
原本他半點都不想哭的,可是看着這個同自己相戀兩年的男人,腦海中總會浮現出曾經的甜蜜和浪漫。如今他的生活過得一地雞毛,而感情的背叛者竟還有臉面找他興師問罪,讓他緊繃着的情緒一下子便裂了個徹底。
再沒有比現在更丢人的時候了。
見冉言眼角溢出委屈的淚水,裴南星心口一陣陣地發悶。
他仍舊處在alpha疼痛難耐的易感期裡,信息素躁動不安,急需情緒安撫。可小beta的淚珠卻像是連綿不絕的梅雨天,帶着經久不散的潮潤濕氣,讓他悶得說不出話來。
他沒有任何辦法去安慰冉言,因為冉言說的就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裴南星後頸腺體一跳一跳,帶着隐秘的刺痛,像是針紮火燒。幽香的烏木玫瑰仿佛被水氣打濕,再也沒有之前那般淩厲逼人的氣勢。
他垂下眸子,看着冉言落下的眼淚。淚珠像是洶湧的潮水,将他徹底淹沒。
易感期的不适讓裴南星頭昏腦漲,他的喉嚨像是被人扼住,鳳眼閃過受傷的情緒,好半晌才緩緩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眸中暗潮湧動,忍耐着想要往冉言後頸咬上一口的沖動。裴南星嗤笑一聲,他的手輕撫過冉言柔嫩的臉頰,被打掉了也不惱,反而輕輕笑了起來,像是寬厚的長輩在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癡心妄想。我不會同意的。”
裴南星向來霸道,可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冉言慢慢收住外溢的情緒,沒有繼續流淚。他拿出紙巾擦着臉上未幹的淚痕,一張白嫩柔軟的小臉被他擦得泛起不正常的紅潤。
他沒有管裴南星的威脅,而是深吸一口氣,冷靜地下了最後通牒:“我們,就這樣吧。”
*
即使是工作日,市中心最大的醫院裡仍舊是人滿為患。
身為一個beta,冉言前22年過得可謂是一帆風順。
他沒有信息素,也沒有腺體,自然從未有過易感期和發情期的困擾,也不曾來過醫院的信息素及腺體科。
看着醫院裡來去匆匆神色各異的醫護人員和患者,冉言莫名地有些緊張,一時竟找不到對應科室的路。還是一個女醫護見他臉色茫然,問清楚情況後貼心地帶他去到了主治醫生所在的問診室裡。
醫生是個約莫三十歲的女性beta,臉上帶着一個厚厚的藍色口罩,隻留一雙溫柔的眼睛。見冉言似是有些不安,她輕笑一聲,柔聲安撫道:“别緊張,我是這裡的主治醫生,和我說說你的基本情況吧。”
輕聲細語的話讓冉言心下微微放松,他點了點頭,坐在了一旁的問診椅上。
看着醫生耐心等待的面孔,冉言眉頭輕蹙,仿佛是在糾結如何開口,最後才緩緩組織語言道:“我叫冉言,22歲,是個beta。”
“最近我第一次聞到了屬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醫生長眉微挑,思忖着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完成分化的,家裡人又是什麼性别?”
冉言杏眼微張,老老實實道:“和同齡人相比,我分化的比較晚,17歲才完成了分化。”
“我家裡人——”好似觸碰到了心底隐痛,冉言咬着下唇,糾結片刻道,“我父親是alpha,母親是omega,他們在我五歲時離了婚。離婚後,為了不受發情熱影響,也為了更好地照顧我,母親去做了腺體摘除手術。”
“現在——應該算beta。”冉言本就飽滿柔軟的下唇被他咬得更顯嫣紅,他擡眸望着面前這個耐心的醫生,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些和我能聞到那個alpha的信息素有關系嗎?”
醫生将這些基本信息記入檔案,見冉言語氣惴惴,不由失笑一聲,邊敲字邊解釋道:“别擔心,隻是一些情況了解。冉先生,問一個可能涉及隐私的問題。你聞到的這個alpha信息素的主人,和你是伴侶關系嗎?”
想到那個身高腿長的alpha淩厲俊美的長相和身上無形的壓迫力,冉言有些發怵。他搖了搖頭,誠實地回答道:“不是,隻是擦肩而過。我有過相戀兩年的alpha男朋友,在這期間,我從未聞到過他的信息素味道。”
醫生點了點頭,手指在鍵盤上翻飛,随後用打印機打出了一系列冉言看不懂的單子。他将檢查單遞給冉言,眼神溫柔,有着讓人信服的力量:“我暫時還不能判斷是什麼情況,得先去做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