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高心之餘，不知為何，那顆向來冷硬如冰的心卻還是像被螞蟻啃噬一般，泛着細細密密的疼。

原來真話并不緻命，卻讓人傷心。

冉言不敢去看裴譯臣此時的面部表情，他心中忐忑不安，心跳越來越快，手心也漸漸浸出了冷汗。

一股寒意從腳尖往上蔓延，明明是在室内，可冉言還是覺得好像暴露在了冰天雪地中，後背慢慢爬上了一股潮濕清寒的涼意。

他不知道男人問出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麼，卻明白像裴譯臣這樣優秀的頂級alpha，從來都是無數男女前仆後繼的對象。

聽慣了好話的男人或許是第一次直白地面對旁人如此明顯的喜惡，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可出乎冉言意料的，裴譯臣沒有生氣，更沒有任何不成熟的羞惱情緒。他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眼底掠過一瞬不自然的神情，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又向冉言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男人語氣冷漠，緩緩道：“那你前男友呢，你愛他嗎？”

這和自己前男友又有什麼關系！

裴譯臣這接二連三的奇怪問題問得冉言要抓狂，他特别想硬氣地拒絕回答，可五十萬的協議費沉甸甸地壓在肩上，還是沒志氣地壓軟了他的骨頭。

冉言牙齒緊緊咬着下唇，面上閃過一絲糾結情緒。他在不停地做心理建設，嘗試說服自己隻是回答一個問題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他深呼一口氣，吐出胸中濁氣後，身上輕盈不少。冉言掀起眼皮同裴譯臣對視，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中，先是點了點頭，又堅定地搖了搖。

冉言專注地望着裴譯臣那雙灰色的桃花眼，男人眸中波瀾不驚，像是一條緩緩流淌的河流。

他沒有再看，而是垂下眼皮，有一搭沒一搭地用勺子攪弄着魚湯，語氣卻顯得十足的落寞。

冉言唇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笑容裡明晃晃的苦澀意味晃了裴譯臣的眼。他抿了抿唇，将嘲弄的笑意盡數斂去，這才給自己方才的舉動解釋道：“我和他談了兩年，若說一點愛都沒有，倒顯得我是個混蛋。”

“隻不過現在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冉言眸光閃了閃，眼角浮起一層朦胧水汽，轉眼又消失不見，“那些被浪費掉的感情和時光，都是過去式了。”

冉言丢開勺子，瓷制的勺柄磕碰在瓷碗上，發出清脆一聲響。

“隻不過曾經覺得遺憾，現在偶然想起，更多的想法是覺得實在太過丢人。”

小beta握了下拳，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了幾分失望的苦澀：“我沒辦法接受我付出感情的男朋友，背地裡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前期他僞裝得真好，我居然上了他的當。”

“他是我感情裡抹不去的一個污點。”

冉言那雙總是顯得溫柔圓潤的杏眸透出幾分冰冷的溫度，頓了一會兒後，輕輕笑了笑：“他是一個随便勾勾就會跟人走的狗，他的行為不僅是對我們之間感情的背叛，更是在打我的臉。”

“他的所作所為讓我意識到，曾經的自己眼光到底是有多差。”

冉言單薄的胸膛被氣得急劇起伏，喉結上下滑動，克制住心底越說越翻湧的惱羞情緒：“他讓我感到丢臉。”

男人身量高，就算同坐在一起，視線也比冉言高出一截。他垂下眸，安靜地坐在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小beta頭頂萎靡不振的發絲。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小beta的情緒從平靜到憤怒再到平靜的過程。雖然冉言沒有明說裴南星做了什麼事情，但是以他對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大侄子的了解，裴南星十有八九是當了感情的背叛者。

他心頭一動，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冉言搭在桌沿上的手。

冉言原本正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手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掀起眼皮偏頭去看，正好瞧見了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自己的手背上。

裴譯臣沒有說話，神色認真又坦然，半點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他将冉言的手從桌沿上拉起來，随後手腕靈活地一轉，小beta的手就輕易而舉地降臨在了他的掌心。

裴譯臣帶着薄繭的指腹輕柔地摩挲着冉言掌心，暧昧又親昵的舉動讓冉言手心一陣陣發癢，下意識就要将手抽出來。

可剛一動作，手腕就被人搭住了。

意識到小beta的掙紮後，惡劣的alpha非但沒有任何收斂，反倒變本加厲。

修長靈活的手指如蛇信一般舔舐着冉言敏感的指縫，又剮蹭着他細膩柔滑的掌心。

冉言還沒從對裴南星的指責情緒中徹底抽身，巨大的情緒波動讓他的心怦怦直跳，簡單幾下就被裴譯臣輕浮的動作摸得心浮氣躁。

他那張白皙尖細的小臉慢慢浮起了一層羞赧的紅暈，心底也慌亂起來。頂級alpha以一種強勢姿态入駐他的全部心神，徹底将那個煞風景的前男友抛之腦後。

裴譯臣目光沉沉，眼神看起來卻格外專注。若不是冉言那隻被迫落在他掌心的手正細不可查地發着抖，一本正經的模樣簡直像在實驗室裡做精細的科學研究。

冉言實在受不住手心這細密的癢意，仿佛心尖上一點柔軟的地方也跟着發着癢。這癢意看不見摸不着，讓他迫切地需要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能夠填滿自己。

這個想法來得強勢又淩厲，冉言覺得自己耳根有些發熱，那張俏麗的臉也随之燒了起來。

杏眸眼尾浮上一層朦胧霧氣，看起來倒有幾分楚楚可憐。

裴譯臣望着小beta如暖玉般的绯色耳垂，喉結微動，迫不及待地想要用牙齒咬住什麼，含在唇齒細細研磨。

男人眸光晦澀不明，仿佛暗潮洶湧的海面。冉言不經意間望進裴譯臣深邃幽暗的眼底，目光像是被那迷人的漩渦吸引，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就連心跳都莫名加快了些許。

纏綿绮麗的接觸仿若詭谲的夢境，頂級alpha吐息炙熱，一舉一動都有着無與倫比的侵略性，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男人眼神克制，動作卻隐晦又暧昧，那雙淺色的薄唇形狀優美好看，輪廓卻顯得冷冽薄情。

裴譯臣嗓音低沉，眸色漸深，一字一句鄭重其事，帶着alpha高高在上的命令感，讓冉言瞳孔微張，感到十足的不可思議：“忘了他，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