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豫,給我吧。”她輕輕拍他手背,“别讓我為難。”
沈止豫感到眼睛發澀,姚萱求他别為難她,可她有沒有想過,他也為難。
假如她真心愛慕梁晏,梁晏亦真心愛護她,沈止豫一定可以站在不近不遠處,默默守護她。
可他們的婚姻隻是一場交易,自從知曉這一點,他每天都在期盼姚小萱恢複單身,屆時他一定不再怯懦,把自己私藏十幾年的秘密告訴她。
等着,等着,等來枝節橫生。
“姚小萱,不用勉強自己,你們隻是……”
“沈止豫!”姚萱喝止他自曝,引前台接待紛紛看來。
她清清嗓子,低聲說:“我不勉強,我和他又不是沒一起住過。哎呀你别杞人憂天,本女神不是吃素的,還能被他欺負不成。”
胳膊倏忽垂落,像瀕死之人徹底咽氣那一刻,重重垂落床沿的手。沈止豫睜着一雙盛滿失落的垂淚眼,強顔歡笑,“對不起。那你們先上去吧,我……在這透透氣。”
他們一起吃烤肉那天,沈止豫表示願意代替梁晏,許她一場更加穩定自由的婚姻,姚萱拒絕了他。
她說,她之所以急于找結婚搭子,是因為不想聽魏明薇的話嫁給他。即便她十分清楚,世界上最好的沈小豫不會強迫她。
她說,她不希望看到他們的純潔友誼受到一絲一毫玷污,否則她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段近乎半生的友誼。
她說,他就像她送他的那款香水,溫柔善良,纖塵不染,比南極雪還幹淨。她不想讓他将來以再婚的形式,迎娶靈魂伴侶。
他想說,他一點都不幹淨。在博德利圖書館前,在聖瑪利亞大教堂上,在他們同住七年的小屋裡……無數次,他都無比強烈地想吻她。
他想說,他早就遇見了靈魂伴侶,他傾慕她好多好多年,他這輩子想娶的人隻有她。
可他最終什麼都沒說。
“造孽啊!”
姚萱蹬掉鞋子往床上一躺,仰天長歎,“我怎麼能想出讓你跟我們一起的馊主意。每次你們倆碰上,我都恨不能原地消失。”
梁晏把行李推進來,開燈開空調,靠牆而立。
“他知道了。”他用的陳述句。
“知道什麼?我守口如瓶,他怎麼可能知道?”姚萱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直視他,一副“你怎麼可以懷疑我,嘤嘤嘤好難過好傷心,人家不想理你了”的表情。
論矯揉造作,羅芷怡對上姚萱,可謂小巫見大巫。
可他不僅讨厭不起來,還一再被她拙劣的表演收拾得服服帖帖。
“梁太太,請你和别的男人注意正常社交距離,包括沈止豫。”他無奈歎氣。
姚萱腹背發力坐起來,翹起二郎腿,裝腔作勢,“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懷疑我就拿出證據來,别想空憑猜測訛我。”
空氣中彌漫着火藥味,突如其來的鈴聲中斷交鋒。屏幕翻轉瞬間,她瞥見一個“蘇”字。
梁晏當面接通電話,清冷禦姐音唧唧咕咕,她聽不清蘇星純說了什麼,隻聽梁晏回複說:“對,後天下午六點,地址我發你。”
“嗯,隻有我們兩個人……不用準備驚喜,人來就行。”
狗東西竟然當着她的面和白月光膩膩歪歪,講不講禮貌?姚萱瞪他一眼,跳下床,脫掉外套,鑽進浴室。
躺在浴缸裡,蒸騰熱氣缭繞,熱水自上淋下,沖淡旅途疲勞。
真的要和梁晏去見蘇星純嗎?
依照合約規定,梁晏應該沒有向蘇星純說明情況,那她以梁晏妻子的身份出面,會不會被蘇星純潑硫酸?
大家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文明人,應該不至于毀掉她這張不可方物的天仙臉吧……?
可他們目前在發生過當街刺殺總統的國度,潑硫酸都不夠上台面的。萬一蘇星純喪盡天良,她的盛世美顔就保不住了!
水下熱流湧動,她蜷起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又郁悶又焦慮。
不想見他的白月光,可狗東西挾恩圖報,不收二十萬辛苦費,非要她去見白月光才肯罷休。
水底逸起一縷紅絲,慢慢浮起,在她小腿邊上打了個渦,姚萱愣愣看了半晌,突然意識到什麼,火急缭繞披上浴袍。
浴室門半開,她鬼鬼祟祟探出半邊身子,見梁晏端坐沙發上,手捧筆記本,戴着耳機,掐着流利英語侃侃而談。
天亓梁總在開會,這可怎麼辦?姚萱氣餒,後退一步,腳跟磕到雜物。
腹腔微縮,預感到火山有爆發之勢,姚萱硬着頭皮勾勾手指。
“梁晏,你過來下。”
梁晏和視頻中人打聲招呼,摘下耳機朝她走來。
姚萱尚未開口,滾燙岩漿湧流,順着大腿滑下,一滴,兩滴……在雪白地磚上畫出一朵梅花。
雙方視線齊聚梅花上,梅紅同水汽蒸騰而上,燙熟白皙小臉蛋。
沒事哒沒事哒,一輩子很短……反正在梁晏面前,她早就沒有形象了。
“行李箱裡有嗎?”他淡定如常,顯得她忒扭捏。她羞澀搖頭,“嗯——沒有,你打電話問問前台。”
“好,你注意點,别着涼。”
姚萱點頭轉身,蓦地想起更尴尬的事,假咳一聲,“嗯……再幫我拿一下……貼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