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停六天,時間來到臘月二十四日,假期前最後一天。
姚萱批完最後一份文件,開上自己的賓利坐騎,親迎霸總回國。
姚萱遠遠看見梁晏,揮手叫他。
梁晏循聲望去,目光迅速鎖定亮黑豪車。
知性女人身穿白色長款西裝裙,背靠車身,雙腿微屈,雙手環抱胸前,右手高擎黑傘。
白雪紛紛,傘上傘下,俱是一白。
她仿佛自茫茫雪原中蹦出的女神,奔跑時長裙翩跹,步步生蓮。
大傘罩在頭頂,傘骨将将抵在頭頂,摩擦頭發。
梁晏握住傘柄,讓姚萱把傘給他。
姚萱溫聲推脫,“不用不用,您傷沒好全,我來就行。”
“你撐傘我看不到路……”
姚萱:“……”
天大地大梁總大,梁總說什麼都對,她氣呼呼把傘丢給他,轉去推行李。
白皮鞋尖在雪地上畫半個圈,姚萱将右腿勾到左腿後,舉起右手,在半空中轉半圈,态度恭敬,“梁總您請。”
梁晏觑她一眼,嘴角不受控制上揚。
待他收傘坐定,姚萱貼心捧起垂在外邊的衣角,确認無誤才關上車門。
車前堆滿小型擺件,紫玉挂墜搖曳擺動。
後視鏡中,一獅一虎雄踞後座,各自系好安全帶。
姚萱坐上駕駛位,傾身過去打開儲物箱,零食堆得滿滿當當。
“想吃什麼随便拿,不過您應該不吃含防腐劑食品。”
梁晏點頭,關上儲物箱,餘光瞟向後方,“你車上放兩隻猛獸做什麼?辟邪?”
“你懂什麼!他們是我的左右護法。”一通河東獅子吼,原形畢露。
姚萱破罐子破摔,“不裝了,一連工作928,五六場年終緻辭講下來,喉嚨冒煙,裝夾子音壓得嗓子疼。”
“你還是正常點好。”他取笑她,“剛才一開口,我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人。”
裝什麼裝?男人不都喜歡那種,聲音掐得出水來的嬌軟妹妹?給他唱兩句,還嫌棄上了。
姚萱扯着嘶啞的嗓音,“快說,想讓我怎麼報恩。除了我的錢和我的人,你随便提。”
“我不要你的錢,也……”他忽然噤聲,清下嗓子說,“也不需要你湧泉相報。”
“以後周五周六周日,回家陪我吃飯,好不好?”
天下竟有這等好事?不用買菜,不用做飯,不用洗碗,白吃晚飯,這哪是要她報恩,分明是梁晏趕着給她報恩吧?
“你……認真的?”
“我像開玩笑?可以簽個合同存證。”梁晏一本正經。
“那大可不必。”
如果他不想讓她“報恩”,無非是餐桌上少雙筷子的事,她又沒什麼損失。
不過周末是閨蜜優先期,許小甯和沈小豫享優先權,時間不保證。
“改成周三周五,行不行?”她讨價還價。
“幾天沒見,你分不清二和三了?”
“我不是怕你做飯累着,特意給你打折,你不樂意,改一三五也行。”
姚萱嘟嘟囔囔,滿腹疑惑,“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要我陪你吃飯?”
以梁晏那副“我和世界不熟”的秉性,應該更享受獨處時光。
學孤獨青年找飯搭子,實在不可思議。
“我平常喜歡研究新菜,需要人幫我品鑒。”
像個合理的解釋,勉強可以接受,可他貌似找錯人了。
姚萱為難,“我特别挑食,不愛吃的一點不吃,可能幫不到你。”
梁晏卻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多研究她愛吃的菜。
這更不可思議了,莫非……真有子彈打進他腦子了?
“百年修得錢江首富,千年修得梁田螺晏,怪不得丈母娘們說,梁總這樣的好女婿,打着燈籠沒地找。”
“也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家千金……”
一句輕如雪花的胡言,驚動一縷碎發拂落睫毛,鴉羽長睫把眼底落寞遮得嚴嚴實實。
他在預設他們的以後,她卻在幻想他和别人的未來。
“路面積雪厚重,開慢點。”
慢點,再慢點,慢到冬去春來,慢到草長莺飛,慢到看清深埋雪底的愛意葳蕤。
*
除夕,秋江浦,一對夫妻和一堆剩男剩女,陸續到達程澈家。
商毓凝挪出一個大箱子,喊姚萱過去幫忙。
打開箱子,還是箱子,大箱套小箱,套娃一樣。
商毓凝把瓶瓶罐罐擺到桌上,“明年有件大事發生,你幫我挑款香水。”
徐瑾逸姗姗來遲,進門後在二位美女眼前轉一圈,圓潤地鑽進廚房打下手。
“看看這款,怎麼樣?”商毓凝拿起一瓶香水,請姚萱品鑒。
姚萱輕嗅,“聞着想吃烤紅薯和糖炒栗子,溫暖壁爐吧?”
商毓凝一看标簽,果然是。
見識過她的識香本事,商毓凝請她幫忙挑香水,姚萱欣然應下,問用在什麼場合。
“婚禮。”商毓凝脫口而出,見她狐疑,忙補充說,“我有個朋友,要結婚了。”
姚萱沒多想,對着一桌香水琢磨。
商大小姐年紀不小,但涉世未深,是從小被人捧在手心的珍珠,這輩子沒吃過比苦瓜更苦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