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萱頭疼欲裂醒來,蹬開被子,一溜煙下樓,徑直跑向茶室。
人走茶涼,僅剩半杯綠茶,孤零零擺在桌上。梁晏不知所蹤。
一樓廚房、餐廳等各個房間找了個遍,沒人。她啪嗒啪嗒跑上二樓,推開書房門,沒人,卧室,沒人。
跑到走廊盡頭,推門而入,工作台後那人淡漠擡眸,視線穿透薄透鏡片,幽幽落在她身上。
“醒了?”梁晏淡淡瞥她一眼,繼續修繕面前的木頭。
并未因她無禮舉動流露不滿,似乎對此習以為常。
這令姚萱無地自容。
天塌下來,恐怕梁晏也是這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反觀自己,一點都沉不住氣。
隻是做了個羞恥的“噩夢”,恰好狐妖幻化的臉,和她老公的臉一模一樣而已。
“你一直在這?”姚萱若無其事進門,拖來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梁晏放下刻刀,拍掉手上木屑,給她倒茶,“嗯,飯後上來一直在這。”
姚萱拿過他的表,三點半,睡了這麼久啊……
熱茶遞到手邊,她端起來抿一口,澆滅腹腔内苟延殘喘的火苗。
“我昨晚回來,反思了好久。我想,我應該鄭重向你道歉。可頻繁道歉,你應該也聽厭了。”
梁晏冷不丁嚴肅起來,“我承認,我有些卑劣,因為自己給予過小恩小惠,便自以為是對你指手畫腳。給你造成了困擾,十分抱歉。”
混沌的腦子陡然清醒,杯中茶水抖上一抖。姚萱一頭霧水,梁晏卻嫌不夠似的,煞有介事站起來,給她鞠躬。
她急忙拍下茶杯,起身扶他,“梁總梁總您言重了,别這樣我我我害怕。”
兩人手拉手互相鞠躬,場面堪比兩國元首會晤。
姚萱吃軟不吃硬,被死綠茶硬控三十秒後,開始檢讨自己。
“真不至于,我也有錯。”姚萱把他推回座椅,“我這人自來熟,可能沒什麼性别邊界感,和沈小豫、徐瑾逸怎麼處,就跟你怎麼處,以至于經常忘記,其實我們沒這麼熟……”
翻譯一下的意思是,在姚萱心裡,她和沈止豫、徐瑾逸更加熟絡,梁晏還排不上号。
梁晏眼角抽搐,眸中蕩漾的微波戛然冰封,兩塊寒冰卻是再難融化了。
二十多年的竹馬之誼,三五年的狐朋狗友,哪裡是他們這段維系不到一年的婚姻能比的。
梁晏自嘲,端起茶杯,以此掩飾嘴角壓不住的苦澀。
姚萱仍在自我反思,“給你造成許多誤會我有錯,對不起,我以後一定一定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們算不上朋……”
“算。”梁晏阻斷她的話,“我早就把你當成……朋友了。”
“真的嗎?”姚萱眼冒星星,捧起茶杯和他碰一下,“幹了這杯茶,這事翻篇啦。”
你來我往恭維兩句,姚萱準備回房間,收拾收拾回梁家。
“你閨蜜讓人送來的。”梁晏從工作台下拿出紙袋,推給她。
紙袋不小,裝的東西不多,掂兩下也不重。她撕開封口傾倒,一摞色彩各異的小盒子,嘩啦嘩啦敲打桌面。
“超薄”、“潤滑”、“裸入”、“持久”,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字眼映入眼簾。
昨晚昏昏欲睡時,許箬甯在她耳邊說的話,此時反複播放——讓本宮助力你拿下禁欲霸總。
頭頂一群烏鴉飛過,他們視線齊聚小山堆,三秒過後,心有靈犀般移到對方臉上。
小臂掃過桌面,小盒子全部落回紙袋,紙袋百克不到,提在手裡,怎麼就這麼燙手呢?
姚萱幹巴巴笑兩聲,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她送錯人了,我回頭給她還回去……”
“嗯。”梁晏無比淡定推一下鏡框,重拾刻刀細化螺紋。
沒事哒沒事哒~一輩子很短,糗事千千萬,不差這一件。
沒事哒沒事哒~也就差點咬碎後槽牙,有一瞬間想殺掉知情者。
真沒事哒~不就是小雨傘嘛,哪個超市收銀台沒有,沒用過還沒見過嗎?
茶杯中倒映出的笑臉,扭曲怪誕,姚萱點頭哈腰,“那梁總您忙,我走了哈。”
“嗯,五點出發,記得戴婚戒。”梁晏撥冗交代。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跌跌撞撞回到房間,姚萱把紙袋丢進床頭櫃底層,使出九牛二虎的力,關上櫃門。
噪音響徹梵音庭。
*
“嬸嬸,二叔!”紅團子在雪地上滾三圈,撲進姚萱懷裡。
她一把抱起小栗子,捏捏粉撲撲的小臉蛋,“你又重了,偷吃了多少草莓糖?”
小栗子托起小圓臉,嘟嘟嘴,“才沒重,我想嬸嬸想得都瘦了。”
進了屋,小栗子咻一下跳到梁晏身上,理直氣壯攤開手,讨紅包。
梁晏取出紅包塞進小手,小栗子撇嘴搖頭。
梁隽說:“小妮子向你讨木偶。來的路上一直炫耀,說你答應給笑笑做個玩伴。”
去年梁晏送的兔子木偶,小栗子愛不釋手,給它取名叫笑笑。
後來小栗子擔心笑笑孤單,軟磨硬泡大半年,梁晏答應給笑笑送個朋友。
梁晏放下小栗子,轉到玄關的禮物堆裡翻找,捧回桃木匣子。
“笑笑比我先有妹妹咯。”小丫頭片子一語炸翻全場,所有人看向江玥琳。
梁隽摟住江玥琳,手放在妻子小腹上,重磅宣布:“對,二胎,小栗子想要個妹妹。”
“妹妹好啊,女娃娃都是貼心小棉襖。”蘇蘊黎吊着眼皮,掃視梁姓父子三人,無差别攻擊,“梁家男人沒個省心的,你們啊,也就挑媳婦眼光好一點。”
“可不是,我眼光要不好,哪能娶到新月一枝花。”梁祺笑吟吟附和。
梁隽極有眼力見跟上,“感謝媽媽助力,不然我恐怕追不到玥琳。”
話筒遞到梁晏跟前,他借着陪小栗子看木偶的由頭,選擇無視。
“二叔,你和嬸嬸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妹妹?”
梁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