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萱:“???”
蒼天饒過誰,老的不催生小的催。姚萱強顔歡笑望着梁晏,無聲問:你這侄女,是非要不可嗎?
梁晏拿着木偶背到身後,逗小栗子說:“嬸嬸不高興了,你去哄哄她。”
小栗子仰頭看向她,嗦着手指問,“嬸嬸為什麼不高興?難道嬸嬸想生弟弟?”
“梁芝,二叔和嬸嬸有自己的想法,不要追着他們問。”江玥琳喊出大名,小栗子立刻老實,整晚沒再提過弟弟妹妹的話題。
晚上留宿梁家莊園,姚萱跟在梁晏身後上樓。關上房門,她往單座沙發上一癱,感覺身體被掏空。
“你家園子吸人精氣,我每次來都累得半死。”
“你對自己要求高,力圖演逼真讨他們歡心。小萱,我從未這樣要求過你。”梁晏邊鋪床邊說,“不想笑不用強顔歡笑,不想回答,順他們的話敷衍,沒人較真。”
“把這當自己家,家人會尊重你的意願,包容你的缺點。你看嫂子,從不刻意在爸媽面前裝乖讨巧。”
他倆往那一坐,一聲不吭,任由長輩單方面輸出,像什麼話?
姚萱幽怨嗔他,“如果你有你哥一半活躍,我犯得着i人裝e?”
果不其然,梁晏聽不懂i人裝e,姚老師熱心給他科普,他聽完半知半解“嗯”一聲,貌似不感興趣。
姚萱納罕問:“你以前在家,也這樣沉默寡言?”
梁晏不答反問:“你說多久以前?”
姚萱收腿盤坐到沙發上,八卦問:“難道你變沉默,牽扯了什麼豪門秘辛?”
“秘辛談不上,簡單來說是夢想破滅,不得不重新制訂人生規劃。”
搬好小闆凳,梁晏卻沒展開說說的意思,他抱出被子推開四個角,繞床一周,拉平被子,回頭看她雙手托腮,瘋狂眨眼。
他忍俊不禁,“想聽的話給我倒杯水。”
姚萱磨磨蹭蹭爬起來,翻轉玻璃杯,拎起水壺倒水。梁晏接過水杯,故事娓娓道來。
當年,梁隽高中畢業,和梁祺商量選專業。梁祺把梁晏一起叫過去。
梁祺說,他們兄弟隻能有一個選夢想,另一個選家業,讓他們自行商量。
當時梁隽想學法律,梁晏想學藝術,兄弟倆争論不休。梁祺坐山觀虎鬥,哪邊都不站,他的态度擺在那,必須有個人接天亓的擔子。
“最後你讓你哥了?”
“沒有。”梁晏釋然一笑,“我們打了一架,我……沒打過他。”
他一本正經說打架打輸,逗得她哈哈大笑。姚萱自動腦補,眼前這張臉鼻青臉腫的樣子,越笑越大聲。
“打架輸了,但有皇位繼承,你還委屈啊?”
“不過,你們用打架的方式商量,這是我沒想到的。我以為按照你們家的教養,會互相謙讓。”
見姚萱心情好轉,梁晏不再贅述浮于表象之下的深層原因。
茲事體大,哪有他說得那樣随意。
那場夢想之戰,是他故意輸的。梁隽理科成績一般,分科時選了文科,讓他讀經濟金融類專業,自己痛苦不說,還未必能學有所成。
顯然,父親更屬意他,但不好明着說,以免影響父子兄弟之間感情。
于是拐彎抹角,讓他們兄弟倆自行解決。
至于他,要說真有那麼熱衷于搞藝術,倒也沒有。
他當時甚至不了解具體專業,隻有個模糊不清的藝術大方向。
反觀梁隽,從文理分科時,已經對未來做好詳細規劃,切實考慮怎樣才能給家庭、給天亓帶去裨益。
官場有官場的人脈,商場有商場的人脈,父兄都在以體面的方式考慮家族利益,他豈能任性妄為?
太平盛世,最不缺搞藝術的。幾十億藝術從業者裡,不可能出現一個達芬奇,因為脫離文藝複興背景,談達芬奇沒有任何意義。
但無論盛世亂世,經濟都是命脈,他知道走那條路,更能發揮自己的價值。
書房中,老父親聽完梁晏一席話,熱淚盈眶。梁祺摘下眼鏡,抹眼睛,“我以為你們兄弟倆,還為當年的事有心結。”
“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這麼矯情。”梁隽調侃。
梁晏抽張紙梁祺,再抽一張給梁隽。
梁隽面帶嫌棄拍他的手,好氣又好笑,罵了句“有病”。
梁晏撿起狼毫,往硯台上一抹,懸臂書寫。筆尖在宣紙上輕快移動,行雲流水寫下四個字:隽德晏甯。
對比牆上挂了三十年的墨寶,少幾分恣意灑脫,多幾分溫柔恬淡。
梁祺滿意點頭,“安然平和,你的字,有‘晏甯’之風。”
梁晏半開玩笑道:“裱起來,挂旁邊。”
梁隽啧道:“顯擺,弟弟就是弟弟,小家子氣,筆給我。”
筆尖橫平豎直移動,梁隽落筆即是方正扁平的隸書。
梁祺爽朗笑道:“闆正,可見德行崇高,堪配‘隽德’。”
十點四十準時散會,父子三人走出書房,各回各屋。
梁晏開門,見房間亮着燈,姚萱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條腿壓着被子,一隻手空懸在外。
走近床邊,他把将落未落的手機,從姚萱手裡取出來,沒成想屏幕亮着。
手指觸上側邊鎖屏,他匆匆瞥過,眼神一滞,旋即哂笑。
“回來了嗯?”姚萱鼻音濃重。
“嗯。”他按下鎖屏,屏幕變黑。
梁晏神色自若,牽過被子給她蓋上,細心把邊緣掖平整。
關掉頂燈,光線暗淡。
梁晏勸她說:“睡前少看手機,容易失眠。”
想起瞌睡前看的片段,姚萱鼻子一抽,“你……看到了?”
“剛剛不小心看了一眼,不好意思。”他眼角笑意加深。
“禁欲點好,我不想半夜聽見類似中午的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