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來吧,我來扶尤鸴之。”
景嵚早已料到此景,所以對雲淩洲忽然轉變的此話并不意外,将尤知言慢慢放下後,他道了一聲“失禮了殿下”,便蹲下将雲幼頤輕緩背在了背上。
果然認出是他後,雲幼頤便不再哭泣掙紮了,趴在他背上将頭埋進了他的衣襟吸了一口熟悉心安的氣息,随後雙手環抱住他的脖頸嘟嘟囔囔喊他的名字,慢慢地便又再次睡了過去。
雲淩洲在一側默默将此景收進了眼裡,雖然面上仍舊不服氣,但是心裡知道這麼多年,景嵚将她照顧得很好。
不得不說,老爺子當初的判斷和選擇确實是正确的,景家人血脈裡蘊藏的是絕對的忠貞與責任。
将阿仔交給景嵚,很令人放心。
見雲幼頤睡着後,雲淩洲也重新扛起了尤知言,便往樓下去。
老曲在櫃台算賬,見雲淩洲走了下來連忙喚人去搭把手,卻被他擺手拒絕了。
“不用了,就這點重量,老曲你别送了,我下次回肅川再來看你啊。”
在打掃大堂的小二聽聞動靜也立時湊了過來。
“将軍要走了嗎?”
雲淩洲将尤知言放在了停好的馬車上,又去幫着景嵚将雲幼頤安置好,随後才出了車廂。
“軍營裡離不開人,你們快去忙吧,别送了,唉喲太客氣了老曲!”
老曲剛才派人專門去打聽了雲府發生的事,知道昨日雲家忽逢變故,整個鎮國公府都被歹人放火燒盡了,他清楚雲公走後,所有的重任都落在了雲淩洲身上,但他不過也才二十出頭,盡管平日在軍中叱咤風雲,但面對至親之人的離去與這人生變故定然是萬般難過的。
往日相處下來,他知道他表面雖頑皮,卻是個愛把不如意往心裡藏的懂事孩子,此番他雖幫不上他什麼忙,也不知道該如何幫他疏解一番,隻能用自己的方式表示一下他的關心。
雲淩洲見他派人拎來了幾個食盒,打開看裡面全是些精緻的糕點和吃食。
“将軍帶着路上吃,老夫一片心意,将軍可得收好。”
“是呀,往北黃沙漫天道路難行,将軍帶着路上解饞吧,下次再見将軍不知要什麼時候了,将軍就收下吧。”
小二說着話卻不住哽咽了,沙場殘酷,希望他能安然歸鄉。
這般,雲淩洲知道這是他們的心意,便不好不接了,親手接過沉甸甸的食盒,這才翻身上了馬車。
每次别離,他不愛表露出憂愁平添煩惱,不若一如往昔般展顔挂笑,讓他們知道自己一切都好,不必挂懷。
于是他揮了揮手臂,依舊是星眸流轉,咧嘴露出潔白的牙,朗聲一笑。
“謝了老曲、小二哥,等我凱旋!”
話罷,便揚鞭趕馬先行告退了。
路邊是堆積的白雪,街道行人不多,與來時萬人空巷的場景不同,而他此番再度離鄉,也注定與往昔任何一次都不盡相同了。
之後,他背負的不再隻是自己的一腔熱血,而是整個雲家的期許。
從今往後,千山萬水間,他行至何處,家便在何方。
另一邊,錦裡街的相反方向,昀燚與扶曦十指緊扣走在素白的街道上。
扶曦沒有說話,靜靜地跟着他的腳步,路過的風吹拂散剛才在室内彌留的溫熱,她鼻息間呼出了熱汽,氤氲了她頸間的毛領。
走了半晌,堵在昀燚心間的那股不愉快才終于慢慢消散了,他手間不自覺地摩挲着她的指,如玉脂般細潤的皮膚在他的摩挲下逐漸升高了溫度。
見她一直都未說話,甚至不問他此番想去哪裡,就這麼默默地由他牽着走。
他悶悶地轉過了頭,但是自對上她平和的眸後,又覺胸腔再次怦然跳動吵得他晃神。
他出神,扶曦卻将視線越過了他的頭頂,擡頭停住了腳步。
“你想來的是這裡嗎?”
擡頭,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幹貨店,店内沒人,老闆正蜷縮在櫃台裡抱着暖爐捂手,此刻見店外停了兩人便連忙迎了上來。
“兩位客官,想買點什麼?店裡什麼幹貨都有的。”
昀燚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後,這才回過了神,但是臉上倏然便紅了一片。
之前見扶曦尋過口袋,他上次送她的那包陳皮果脯應該是弄丢了,知她喜歡,他便計劃好到了下個城池找到幹貨店便再給她買一些,他本來是想給她個驚喜,不想這點小心思也被她統統洞察了。
扶曦望着他臉上仿佛燒起了火,不解地眨了眨眼,他這也太陰晴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