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從此不會再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
扶曦沒被人這般咄咄逼人地追問過,雖也曾有預料,可面對他近在咫尺面色潮紅的臉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
不料下一瞬,她眼前一黑,他溫熱的手掌蒙住了她心神不甯的眼,他湊近她的耳畔,嗓子澀然卻帶上了磁性的聲音如一根羽毛撓上她微顫的心。
“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說你會愛我。”
陷入黑暗,鼻息間清冷的空氣被他溫潤的氣味填滿,分明是雪天,但他身上卻仍舊有揮散不去的充足陽光照射過的溫柔暖綿味道。
胸腔内怦然的心跳聲不絕于耳,不斷地催促她開口講出那句猶豫的話。
她是喜歡昀燚的,他總如太陽般溫暖照拂着她,在她身側她是安心的,可是這份心安是不是愛,她不明白。
雖活了兩世,她仍舊覺得,愛這個字離她實在太過遙遠,而且她知道自己完成這一世的任務後就會再次消亡,她不敢許下過于沉重的諾言。
昀燚對于這次的沉默似乎已有預料,自嘲着輕笑一聲努力抑制住了徹底失控的念頭。
室内陷入長久的寂靜,千回百轉間他隐約自掌間她不斷張合的睫毛間察覺出了什麼,她似乎也正在被什麼東西困鎖着。
他望着她仿若凍結住一般一動不動的身軀,稍一側頸,撤下罩在她身上的陰影,他這才看清了她抿緊的唇,遲疑着慢慢讀出了她的猶豫不決,她不是不相信他,她不相信的是她自己。
“能讓我走進你的心嗎?”
他眸光閃爍,放柔了聲音在她耳邊呢喃。
怕她誤會,他另一隻手拉過她的手覆在了她心的位置,再次溫緩地說明。
“現在,我能去你的心裡看看嗎?”
她明白了過來,卻蓦然恍惚了,從沒有人這樣請求過她,從來都是她進去别人的魂海神識,還沒有人踏足過她的心田。
雖不知他想幹什麼,但她似被他輕柔的聲音蠱惑,答應了他的請求。
下一瞬,昀燚再次睜開眼之時周圍環境便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漫山遍野間盛放着淡藍色的山花,密密叢叢輕柔地随風浮蕩,他身處花海間愣怔片刻,而後四處張望,在不遠處那株粗壯的玉蘭花樹上看見了倚靠在枝幹間的一抹白色身影。
他無端想起了先前在常府的那一夜,他也是這般站在遠處眺望着她在花間的身影。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素白的衣裙間,她烏黑濃密的長發随晚風飄拂。
他逆着風朝着她,腳步越來越快,終于跑到了樹下,迫不及待地擡頭去看她。
果然不出所料,他看見了真正的扶曦,來自五百年前的原原本本的扶曦。
一仙姿玉質身形清瘦的人兒手撚花瓣垂眸正注視着他,她疏離的眼瞳中藏有萬千世界的靈秀山川,淡漠的視線如遠離俗世的神佛般悲天憫人。
明明該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但不知為何,自看清她面容的那刻,他便感受到自己軀殼深處的靈魂為之深深一顫,一股恍若隔世的悲傷和愛慕瞬間席卷了他,洶湧的情與欲倒灌進他身體的每個縫隙,如溺水般裹挾了他最後一點清明。
比起愛,更多的是綿延百年從未斷絕的強烈思念。
一股熱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如此地難過,他殘留的一點理智隐隐察覺出了,這些無名無主的情愫似乎并不源于他自己,可為什麼會寄存在他的身體内,他一時想不明白。
但是比起這些,他現下卻又止不住地歡喜,他終于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她,他微笑着朝她展開了雙臂。
扶曦坐在樹上望着他的動作,思考了須臾還是遂了他的意。
她從樹上輕緩下落,墜入了他期待已久的懷抱,然而剛被他環抱住站穩,唇上便忽而被輕輕印上了一吻。
她瞪大了眼睛,感受到身前之人呼吸逐漸加重。
他心花怒放,卻也不敢放肆,本來隻想輕吻見好就收,不料觸碰到她的一瞬間,身體内暗流湧動的血脈完全覺醒了,滾燙得沖擊着他的神識,使得他不自覺便加重了這一吻。
他情難自抑喘息深重,貪戀她唇畔的溫潤,那種深切的思念令他始終得不到滿足,隻恨不得将她整個吞進身體裡,與他的經脈血肉完全融合,再也不分離至死方休。
扶曦被他吮疼了,驚駭着一把将他推離了開來,擡臂捂住自己的唇,她從未如此羞怯過,滿臉浮上暧昧的紅暈,眼神閃爍不定似染上淡淡醉意,絲毫沒了之前的清冷絕塵。
被她推開的昀燚也一改平日的溫潤俊雅,整個人像被浸泡在濃烈情欲中一般失神,眼角眉梢皆是暈染不散的濃重春色。
扶曦胸腔起伏着終于尋回了點空氣,驚詫着瞪他,卻見他眼神恍惚,後知後覺明白過來,估計又是他身體裡那個靈魂在作祟。
他駭人的情意逐漸在她的心田蔓延擴散,滿山的花兒竟也随之染成了豔麗的粉色,她被鋪天蓋地飛舞的花瓣圍繞,站在其間慌張無措。
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有種不妙的預感攀上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