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吓得立時坐起了身來,趕快去摸自己發頂的羽毛簪子,還在。起伏不定的呼吸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回想起剛才的夢,背後霍然冒出冷汗,眼瞳盯在一處微顫了半晌才慢慢緩和了在心内喧嚣的恐慌。
身側雲幼頤在睡夢中撓了撓頭,嘟囔了一句“好吃!哈哈!”,這聲夢話徹底将她從剛才陸離的夢中拉了回來。
她側頭望着雲幼頤安然的睡顔,害怕打擾到她,于是輕聲披上裘篷,低頭出了車廂。
湖邊的篝火火勢小了許多,但仍拼命散發着光亮,為她照亮這方漆黑的天地。被寒風吹着,徹底沒了睡意,發吹在風中飛舞,她愈加心亂如麻,胡亂地将發攏在耳後,腳下輕聲順着湖畔走着。
她認為剛才那場夢絕不是無緣無故,可是常羲模樣的少女到底想讓她明白什麼?她一時卻想不明白。
思緒雜亂,她擡頭望向天際,頭頂依舊是璀璨的銀河,碎星毫無章法地灑落着,奪目驚人。而後她又低頭望着此時深沉如淵的一汪湖泊,與夢中幾乎一樣的場景。她旋即蹲下了身,借着最後一點微弱火光将臉湊到了湖邊,水中立馬倒影出了夢中所見的那張面容。
她撫摸着臉頰,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端詳這面孔,明眸皓齒,肌膚賽雪,嬌豔無雙,年紀雖輕卻已美得驚心動魄。
她看得仔細,視線又忽而被自己手中憑空出現的這根羽毛奪去了注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想到剛才少女口中所說的玄雀,她與風希前世在野外撿到了幼小的它,本來還以為是妖邪,差點便要将它滅了,但見它叽叽喳喳,她心軟試着去探了探它在說什麼,這才知道了原來它竟是隻神鳥。
之後雖知道了玄雀的厲害,她虛弱之時,它還可以作為容器幫她儲蓄神力,可卻也第一次知道原來它這般有來頭。
她拔出自己頭頂的羽毛,玄雀很快便化成鳥形站在了她的掌間,她拿着手中的羽毛在它面前晃:“好鳥,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可是玄雀哪裡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它為報救命之恩,向來隻按命令辦事,于是它歪了歪腦袋,滿眼清澈無知。
扶曦見狀歎了一口氣,行,白問了。随後又讓它重新變回了羽毛簪子插回了發間。
始終不得其解,她托腮在湖邊一臉苦澀絞盡腦汁,恨自己剛才沒有開口直接問明了。
正在愁緒間,忽而一陣急風拂過,吹落了頭頂樹枝上為數不多的一片樹葉,樹葉在空中飛舞,最終悄聲落在了湖面上,她清晰的倒影随即在漣漪翻湧間破碎得再不成形。
收回思緒,她站起身,最終将手裡的羽毛順手插進了這棵枯樹的裂縫之間。
想不通就不想了,既然這夢在此處造就,因果便留在此處罷,這新月湖能量純淨,她相信它确實能為人帶來好運。再說玄雀就在她身邊,别說一片羽毛了,隻要她想要,多少都有。
夜色正濃,此時還未到寅時,她攏起衣袍,重新走回了馬車邊。
地上帳子内人們擠在一處睡得安然,時而響起幾聲沉沉的鼾聲,聽着也并不刺耳。她透過微微敞開的帳簾,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們,微笑着低頭進車廂。
卻不想一聲格外清晰的輕呼打破了夜的沉靜。
“阿扶……”
她動作一頓,側頭朝聲音處望去,正好便看見昀燚閉着眼皺眉翻了個身,伸手間上半身露在了外面,随後可能感到了寒意,又胡亂扯着被褥重新将自己裹好,嘴裡還不忘又念叨一句:“阿扶…蓋好被……”
遙望着他的睡顔,她心中某處莫名柔軟地塌了一片,于是她伸出手指,一道金光朝他飄去,輕柔地注入他的腦海,撫平了他緊皺的眉頭。見他面色恢複平靜,她捂嘴輕笑了聲,随後才鑽進了車廂。
——
第二日,清晨又倏爾下起了雪,鵝毛大小的雪花卷在疾風中刹時将仍在睡夢中的人們徹底凍醒了。湖邊的篝火早已被厚雪覆蓋熄滅了火焰,連湖面都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冰,枯樹上唯一剩下的幾片葉子一夜間皆被風雪吹落。
這場雪下得很急,完全在意料之外,天地就像被冰封住了一般。扶曦掀開車簾望着窗外一夜之間裹上的銀裝,還在朦胧的睡眼觸及寒風,瞬間被刺得精神。
風雪順着她掀開的一角布簾灌進了車廂内,冷得還坐在原地發愣的雲幼頤一個哆嗦,趕緊裹緊裘袍:“怎麼突然這麼冷啊?”
“在下暴雪,看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了。”,扶曦将簾子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