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聆木讷地看着他笑,一動不動。
她覺得鄰居家的親戚腦子不太正常,但是她不敢說。
晏明舟笑夠了才開口:“你一直‘咚咚咚’的,搶劫啊?”
“不是,我……回家。”雲聆猶豫了許久,還是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目的。
晏明舟毫不猶豫拆穿她,一臉不信,“下次換個借口騙,自己家還需要敲門啊?你該不會又說沒鑰匙吧?”
是啊,怎麼可能有人連自己家的鑰匙都沒有呢。
雲聆百口莫辯,幹脆低着頭不回答。
晏明舟見她不說話了,他也不再自讨沒趣,踢了踢門檻的石子兒,懶洋洋地關門回屋。
雲聆蹲在角落等人來開門,可她等啊等啊,等到殘陽完全落了西山,還是沒有人來。
于是,她拿出作業開始寫。
晏明舟開門伸個懶腰,恰好看到這場景。
少女伏在洗衣台上,一臉認真。她把頭發别在耳後,露出白淨的面容,頭埋進了題海,握在手的簽字筆在紙上飛舞。
晏明舟腦海再度浮現出她之前說的話,或許在這一瞬間他是相信的。
他脫口而出:“喂!”
奮筆疾書的雲聆聞聲,頓時擡頭看他,眼神透露出疑惑。
晏明舟盯着她看了數秒,猶猶豫豫地說:“這家人一周都沒回來了,聽說是去縣城了,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别等了。”
說完,晏明舟走進了房間,這次他沒關門。
雲聆雙眼空洞地看着緊閉的大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去縣城了麼?
為什麼連一把鑰匙都沒留給她。
雲聆走了。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車子居多,鳴笛聲尤為刺耳。
她在安靜的圖書館躲了起來,拿了一本書,又找了個沒人的位置,把自己困在這方寸之地。
隔壁音像店正播放着當下流行的歌曲,動聽的曲子像羽毛一樣撫摸着她的傷疤。
桌上的書被她翻了大半頁,音像店的曲子不知道切了幾首又幾首,外面的天快黑了。
恍惚間,她聽到了熟悉的旋律。
前奏一響,雲聆腦海不自覺響起那獨特的嗓音。
他是他,原唱是原唱。
天暗下來了,音像店也關門了。
雲聆擡起頭,揉了揉發酸的後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屋外的夜幕。
天空是漆黑的,繁星點點,弦月高垂。
她把書合上,出了圖書館。
坐在小長凳上,她仰着臉,觀望天上耀眼的星星。
“你果然在這兒。”
遠處的晏明舟晃了晃手電筒,大步流星走來,看起來像來尋仇的。
雲聆被他的聲音吓得不輕,快速站起身,眼神多了幾分惶恐。
晏明舟自然是看到了,他懶得解釋,說:“我外婆讓我來喊你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雲聆的錯覺,她在這人眼中看到的一絲心疼。
“是我家有人回來了嗎?”
“不是,是我外婆喊你去我家吃飯。”
雲聆認為自己去會打擾他們,搖頭拒絕:“我已經吃過了,可以幫我謝謝徐奶奶嗎?”
晏明舟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拽着她走。
雲聆被拉得驚慌失措,她用力掰開晏明舟的手指,奈何力量懸殊。
晏明舟壓根沒在意她的小打小鬧,說:“你也真夠慘的,小學被你母親故意丢掉,現在也被排擠在外。話說,那家人真是你親生父母啊?”
他叽裡咕噜說了一大通,絲毫沒注意到身後的人臉色愈加慘白,在黑夜裡尤為顯目。
晏明舟:“你怎麼……”
他轉頭一看,身後的雲聆眼含淚花,隻有那張白得驚人的臉故作堅強。
晏明舟吓壞了,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的。”
他還掏了掏褲兜,企圖找出一兩張衛生紙來。
最後也沒找到。
雲聆不知道他的道歉有幾分真心,紅着眼睛說:“謝謝你,不用找了。”
看着雲聆大度的表現,晏明舟越加覺得自己有錯,不該揭别人傷疤。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外婆賣了,“是我外婆告訴我的,她說這話就是讓我不要欺負你。”
雲聆不禁想到獨居的徐奶奶,心中一暖。
晏明舟說:“還有,要謝你自己謝去,哪有幫人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