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平日裡的作風,能在圖書館遇見确實很難得,更難得的是他借的書籍還是有關醫學方面的。
雲聆抿唇笑了笑,沒有回應他的話。
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顧星夷挑着眉,在借閱人那一欄快速地簽了自己的名字,一眼都認不出來的那種。
簽完名後,他沒有離開,反而走到雜志欄挑揀期刊。
雲聆這邊還有很多排隊登記的人,看見他坐在椅子上有模有樣地看書,便收回目光專注自己的事情了。
或許是趕上了國慶假期,許多青年和學生都來圖書館借了不少書,她忙得腳不沾地。
直到初秋的霧徹底散去,迎來明晃晃的金光,她才蓋上筆帽,揉了揉僵硬的手腕,伸了個懶腰。
這一伸腰不要緊,要命的是她發現顧星夷竟然還躺在椅子上看書。
也不能完全地說在看書。
而是把書當作遮擋物,随意扣在臉上。
完全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雲聆擡起頭,望着牆上老舊的時鐘。
秒針慢吞吞地轉動,時針定格在“十三”這個數字。
現在已經過了中午,要不要叫他起來呢?
要是打擾到他了,怎麼辦?
雲聆糾結了一瞬,還是決定自己悄悄走掉比較好。
有起床氣怎麼辦?她還不太想得罪人呢。
此時圖書館寂靜無聲,一樓大廳隻有他們二人。她的手撐着把手緩慢地抽身,蹑手蹑腳地往大門走去,視線還時不時往瞟向睡着的顧星夷。
正當她伸手大力地推大門時,身後傳來一道控訴的聲音:“雲聆,你有沒有良心啊?”
她的手一頓,神色有些驚詫。
蓦地轉身,一眼就瞧見捂着心口,表情受傷的顧星夷。
落在地上的雜志書随風翻了一頁又一頁。
雲聆一臉窘迫又困惑,窘迫的是她不知道這麼巧,剛準備溜走,顧星夷就醒了。
困惑的是,沒理解到那句話的意思。
坐在長椅的顧星夷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垂着眼睫走了過來,剛睡醒的他看着像沒有攻擊力的小貓,少了幾分平時的張揚。
握着門把手的雲聆看着他白淨的臉上還有睡覺留下的紅痕,笑着說:“好巧。”
話剛說完,雲聆就想到他們上午是見過面的,這下又說好巧不是廢話麼?
她咬着唇,臉色變了又變,像是懊惱又像是故意躲閃。
對面的人看出她的不自在,不經意間低下半個頭,故意添了一句:“不巧呢。”
雲聆霎時間怔住,瞪大雙眼。
顯然是沒料到遇到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在腦海過了一遍,發現自己竟然拿不出任何詞來反駁他。
上午就已經見過面了,他說那句“不巧”也有道理。
好吧,這次是她疏忽了。
望着他那張過分帥氣的臉,雲聆便想到另一個人。
但他們兩個确是不同類型的。
一個恣意灑脫,是向陽而生、無拘無束的輕風。
一個鋒芒不露,是孤芳自賞、身不由己的朔雪。
雲聆這麼一想,連顧星夷在她眼前晃手她都還沒回過神,直到顧星夷喊了她好幾聲名字,她才轉了轉眼珠,回以歉意的微笑。
“你沒吃飯吧?一起去吃個飯吧?”
顧星夷從兜裡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随口問。
她從早忙到現在才有一口氣的喘息,加上她早上也沒吃飯,自然是餓得要死。
雖然沒吃飯,但她并不打算和顧星夷一起去吃飯。
不說有沒有話題聊,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沒熟到一起吃飯的地步。
雲聆不擅拒絕,彎彎唇角道:“不用了,我回家吃。”
回家等着她的是冷飯,況且路程遠,來回時間很趕。
但她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拒絕,隻好随口一編。
千算萬算,她算漏了顧星夷的性子。
哪知他根本沒聽進去,自顧自地擡手,示意雲聆着他走,途中好心勸:“你現在回去吃哪有在附近吃好?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下午一點半就要值班了吧?”
說得很有道理,但雲聆還是不太想去,她擺了擺手,嘴裡說着不用。
顧星夷像是猜到她會拒絕,轉頭詢問她:“你應該不想我打包飯再來圖書館一次吧?”
他神情認真,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在說,你要是再拒絕,我就敢這麼做。
雲聆似乎是沒見過态度這麼堅決的人,猶豫了幾秒,最後答應了他。
但是,她提了一個要求。
可以一起解決午飯,但要各付各的。
起初,顧星夷死活不同意,一起吃飯哪有讓女同學結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