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無愛的婚事,可笑的水中救人便是玷污,讓花一般的姑娘枯萎。
道德的框框架架,吃人的條條例例也因為這場死亡被人打破。
去他的男女授受不親。
去他的相挨便是肌膚之親。
女子的性命也是性命,憑什麼要因為簡單的觸碰,便要将兩個毫無感情的人湊在一起。
她們也有自由的權力。
她們也有愛人的權力。
她們不甘心如此。
這一場由他母親之死引發的打破舊例在濮陽鬧得沸沸揚揚。
姜雁率領交好的官僚在朝廷一緻清願讓女子不要再受世俗的約束。
大理寺卿亦帶頭陳情,莫讓國公之女的故事重演。
男子誕生于女子腹中,為何女子要遭不成文的規矩約束,而男子卻絲毫無拘。
我們都将有姑娘,若同樣的意外發生在我們身上,可願叫姑娘亦得這般下場。
就因為一場意外所帶來的肌膚之親,便叫女子不得不與連面都未見過之人成親,何其不公!
有人陳情自然就有人反抗,腐朽大儒搬出“禮”字肆意瘋咬,以“禮”規束,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就因為一人之死,要廢此“禮”,不可能,絕不可能!
甚至,更有士大夫血濺金銮柱,拼死維護所謂的“禮”!
雙方僵持不下,民間女子的反抗越演越烈,後宮受其感染,以皇後為首,嫔妃入朝堂,訴說女子一生要經曆的苦難。
多方壓力下,天子下旨,女子有自由擇夫的權力,情愛也并非有傷風化,肌膚之親,不能斷送女子的路,女子也能活出自己。
旨意下來的那刻,貞潔牌坊被推到,女子終于不在受困于世俗下。
可他母親沒有迎來好時候,她再也回不來了。
風雪的停止,就在刹那,天際被光劃出了窟窿,落在雪之上,照亮人間。
沈秋吟輕輕拍着他的背,此刻與他共情。
一人死,而萬物生。
于天下女子是難得,于一人是無盡苦難。
“姜泊清……”
她心疼眼前的郎君。
姜泊清沒說話,看着窗外的光,過了良久問道:“阿吟,她們會記得母親嗎?”
“會的。”
她們肯定都會記得的。
他笑了一下,“那就好。”
暖黃天光難得有熱意,驅散了冬日寒涼,沈秋吟被他緊緊抱住,熱得難受。
她動了動身子,熱意稍減,扯了扯他的袖子,問道:“所以……可以放開了嗎?”
姜泊清假笑一下:“不可以!”
她身嬌體弱,抱在懷中,跟抱了一團火似的,熱乎乎的,冬日裡最為舒服。這叫他如何舍得放開她。
“可是……出太陽了,熱。”
她感覺自己内裡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看了看那高懸于天際的圓日,陽光大盛,的确有暖意,見姑娘熱得手都濕了,好心腸了一回,松開了她。
随着紅日西斜,陽光跳進了窗牖,照得人暖洋洋的,沈秋吟漸漸生了睡意。
姜泊清挨着她,見身旁人久沒反應,他撐起身子一瞧,才發現她已身在了睡夢中。
姑娘閉着雙眸,嘴唇微微張着,輕輕地吸氣。
他忽然生了壞心思,捂住了她的嘴,她憋得難受,打開他的手,未見醒轉,想來夢裡有什麼東西勾住了她。
他輕笑一聲,玉笛般的手遊走在她的臉上。
她在睡夢中生了癢意,伸手握住他的手,呢喃道:“姜泊清,别鬧了……”
姑娘的聲音酥軟,叫人心生憐惜,姜泊清收了手,哄着:“好,不鬧了。”
她又睡了過去。
他看着她的容顔,也生了睡意,終是抵抗不了周公的誘惑,随她一起進入了夢香。
再醒來時快到傍晚,天隻剩一絲光,泛着灰,也帶着點點藍。
姜泊清一向多夢,夢裡光怪陸離,總擾得他難以深睡,醒來後也渾渾噩噩,不舒服得很。
可枕在她身邊,卻得了一場安穩覺,不僅沒做夢,還難得的睡了好久。
他笑了笑,伸手點了點她的臉頰。
她忽然呓語一句:“餓了。”
他起身,理了理起褶皺的衣裳,柔聲道:“想吃什麼?”
她還未完全清醒,半眯着眼,意識朦胧說着:“辣的,臭的。”
辣的,臭的?
世上還有這樣的菜?
姜泊清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思索事見了桌上放着的繡花線,靈光乍現,想到了,忙對她說:“等我!”
他拉起滑落的被子替她蓋上,出了屋子,她迷迷糊糊見着他的身影,可困意襲來,又睡了過去。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章丘急切道:“掌櫃的,快起來管管姜大人吧!他要熏了廚房了。”
說着,他曰了一聲,趕忙将自己的鼻子堵住,這才好受了一些。
沈秋吟聽了這聲音,一下子驚醒過來,趕忙下榻,打開了門。
一陣如糞便的臭味一下子撲面而來,沈秋吟卻深深吸了吸。
“好香!”
這味道令人興奮。
章丘不可置信看着她:“哪裡香了!”
掌櫃的莫不是鼻子有問題,這分明是臭味,如同茅廁炸開的味道,怎聞出了香?
不待沈秋吟回答,章丘又憋不住了,扶着牆,彎着腰打曰。
臭!
真臭!
臭得人要升天了!
世間怎得這般臭的東西。
聞是聞了,見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