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不喜歡呀!那明天換點别的。”
“我不是在說這個!”他有些急了。
怎麼會有她這樣的姑娘,揣着明白裝糊塗,真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是不是去湖心亭。”姜泊清又重複了一遍。
“啥?想吃烤肉。明天給你安排。”
“沈!秋!吟!”他一字一頓叫她名字,此時此刻的心情都寫在語氣裡。
可是,這對她不管用,因為适才端坐着的姑娘站了起來,一隻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教訓道:“姜泊清,膽肥了,還敢兇我!”
痛感傳來,姜泊清捂住耳朵求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沈秋吟這才放手。
姜泊清長歎一聲,“算啦,算啦……”
她的心思,不能猜。
又過了一陣,船在湖心亭靠岸。
船夫鋪好了闆子,沈秋吟先上亭,姜泊清緊跟其後。
亭中已備好酒菜,皆是姜泊清平日裡愛吃的,她親手所做。
“今天是什麼特别的節日嗎?”姜泊清掃了一眼桌上,默默地問。
“不是,都不是,别猜了,我隻是想請你吃飯,看夜景罷了。”
“當真?”
他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當真。”
他雖然疑惑未消,但看着沈秋吟真摯的目光,還是選擇相信。
他坐了下來,沈秋吟為他斟酒布菜,酒過三巡之後,天光暗了下來。
湖上還有幾隻大船随水而動,遠遠看去,如一座遊動的小山。
沈秋吟親手釀的酒純度很高,縱使姜泊清酒力非常,一壺酒下肚,也紅了臉頰,染了幾分醉意。
他搖了搖略暈眩的頭,企圖保持清醒,可沈秋吟要的,是他醉下去。
她又倒了一杯酒,正要喂他,姜泊清握住她的手腕,眼尾帶着一絲猩紅,目光迷離道:“阿吟,若醉過了,就看不清你準備的燈火了。”
“你,你,你怎麼知道?”沈秋吟愣住了,她自認為瞞得很好,他不應當發現的。
“若連這點能力都沒有,我如何能當大理寺少卿?”
“好吧。”沈秋吟放下了酒杯,不再灌他酒。
燭火下,姜泊清注視着她的容顔,問道:“為什麼要将我灌醉?”
“你太累了,”沈秋吟忍不住撫摸他眼下的烏青,“想讓你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能看見滿天的燈火,這樣會很驚喜。”
這些日子,他的壓力她都看在眼裡。
所以才想了這一出。
“謝謝你,阿吟。”
她捂住他的嘴,“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他們不需要這些客氣話。
“嗯。”姜泊清點了一下頭,拿下她的手,握着,靠在她的肩上,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松了。
他打了個瞌睡,問道:“什麼時候放燈。”
“亥時。”
“那你記得叫醒我。”
“好。”
姜泊清阖上了眼眸,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場夢,夢裡母親還在,她對他笑,溫柔慈祥。
過了好多年,母親終于入夢來,姜泊清是笑醒的。
而一睜眼,就剛好看見了無數孔明燈挂在天空,如數點繁星,不光照亮了湖面,也照亮了他那顆黯淡的心。
沈秋吟道:“剛想叫你的,沒曾想你自己醒了。”
姜泊清注視着天空,默了一會兒道:“阿吟,我夢見母親了。”
“噢,說給我聽聽。”
他把夢中事盡數告訴她,末了說:“後日是我母親的生辰,你陪我去看看她好嗎?”
“好啊!”
姜泊清笑了,濃眉彎着,似拱橋,嘴角微微上翹,肉眼可見的開心。
沈秋吟看呆了,回神後說道:“我喜歡你這樣笑,以後多笑笑。”
“嗯。”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姑娘清脆的歌聲,語調纏綿,如情人間的呢喃。
姜泊清望着空中的燈火,低頭問道:“為什麼送我這個?”
沈秋吟仰頭看着他說:“因為你曾送我三千燈火,我無以為報,隻能以同樣的三千燈火送你。”
“無以為報?”姜泊清不認同這話,“有報的。”
“什麼?”沈秋吟不懂。
姜泊清道:“以身相許。”
“好呀!”沈秋吟應了下來。
姜泊清握住她的手,十分鄭重道:“我當以金銀聘之。”
他将永遠記得這一夜,城南橋頭,他的阿吟,同樣贈他三千燈火,并許以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