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初夏的夜晚空氣逐漸悶熱,微風和煦,路燈朦胧昏白。
她彎腰站在車旁,烏黑的鬈發随着傾身的弧度緩緩垂落至胸前被微風吹動,手輕輕虛搭在車窗沿上,漸變的美甲在燈下曳着流光。嘴角帶着笑,一雙眼狐狸似清媚,泛着無辜卻勾人。
陳叙州眼眸微沉,提醒她:“右邊車門沒鎖。”
“那邊車太多,我怕待會兒被撞到。”黎姝随口扯了個借口。
巧合的是她話音落下車道上真就有一輛摩的“轟”地沖來,擦着他們的車飚向了遠處。
黎姝:“……”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神色無辜:看吧。
黎姝被突然的轟鳴聲吓得冷不丁跳了下,緩過來想以此為借口,卻見剛剛還坐在窗口邊的人早已挪到了右側。
她頓了頓,随即笑開,拉開車門彎身坐進去:“謝謝。”
陳叙州拽住被她坐住的衣角順勢往外抽,語氣帶着輕緩的生疏:“客氣了。”
黎姝:“……”
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心梗,她轉移憋屈地扭頭和外面的方馨冉道别。
“等會兒——”方馨冉忽走過來彎腰低頭越過她看向坐在裡面的陳叙州,說,“黎姝就拜托你照顧一段時間了,待會兒她要是在車上發酒瘋,你多擔當。”
“發酒瘋?”陳叙州挑眉,視線偏轉。
黎姝也懵逼,随即背着他朝方馨冉瘋狂擠眉:這又是哪一出?!導演,你導戲能不能提前吱一聲給演員一點準備啊!
方馨冉沒理會,當着她的面繼續造她的謠:“是啊,她酒量不太好。”
至今喝酒沒醉過黎姝:“……”
雞尾酒醉個毛線啊!
她耳根微熱,沒臉見人的握拳抵唇撇去一旁。
“當然也不是絕對的,我也隻是提前打個預防針。總之她路上有什麼過分的舉動那都是無意識,你不要見怪。”
陳叙州了眼裝聾作啞低下的腦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抿住上揚的唇角意味不明回說:“那得看有多過分了。”
黎姝:“……”
今晚的康橋沉不沉默她無從知曉,但此刻的她卻很沉默。
夜晚的天河街和白天截然相反,這裡娛樂場所遍布,熱鬧浪花似掀開。一到夜晚到處招牌霓虹閃爍不停,車水馬龍,沿邊路上都是各類的士出租在下客攬客。
後邊的車等得不耐煩了,開始打閃燈按喇叭催促,黎姝正好借口打斷好姐妹語出驚人免得她又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出來。
方馨冉隻好就此打住,叮囑說:“到了發個消息。”
黎姝揮手比了個“ok”手勢,随後跟司機說可以走了。
夜風清爽,車輛平穩行駛,副駕上的季衍和代駕師傅有說有笑地閑聊,時不時還會爆發幾聲感歎。
對比前排的輕松愉悅,後座的氛圍就壓抑多了。從上車以來後面的兩位除了開始的交流外一路上别說聊句話連眼神都未曾交彙過。
狹窄的後車廂像是處于一塊被壓縮的海綿,空氣不斷被擠壓剝離,昏黃的路燈也是飄進來又散出去。
轉過岔口過後,副駕上的季衍似乎才想起來還沒問地址,扭過身來問黎姝:“你現在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嗎?”
沉默被打破,黎姝如釋重負地暗松了口氣,回說沒有:“我都搬家好幾個月了。”
說完報了個地址。
季衍在導航裡輸入名字搜了下,看着跳出來的顯示,詫異,“好像和之前的小區隔得不遠嘛。”
“差不多,但是現在這個房租便宜些,離單位也比較近上班方便。”
她上一個租的地方離清河區财政局遠。坐地鐵四十來分鐘,不算高峰期光是通勤每天都要花費一個多小時。現在的小區和之前雖然隻隔了兩條街,但中途不用再折騰轉線了,而且距離地鐵口也才幾分鐘,省時省力。
“我也想找個離單位近點的,看了好多也沒幾個合适的。”季衍歎氣,“關鍵房租還高,遭不住。”
“租房都這樣。”黎姝擡手勾了下被吹亂的碎發,安慰道,“慢慢來吧會找到的。”
“希望吧。”
兩人就房租又進行了波吐槽,旁邊突然插進來一句。
“你怎麼知道她家在哪?”
是一直沒說話的陳叙州,他擡眼:“去過?”
季衍:“之前幫方馨冉給黎姝送過幾次東西。”
陳叙州挑眉啊了聲,像是想起的随口詢問,得到答案後不再糾纏轉而說道:“把你手機借我用下。”
“你的呢?”
話雖這樣說季衍還是把解鎖扭頭遞了過去。
“沒電自動關機了。”陳叙州接過手機,神色自若地回道。
“?!”
黎姝倏地轉過頭,一雙美眸因驚愕圓了幾分。
所以他之前說手機沒電是真的沒電了而不是拒絕她才找的借口?
她感覺死去的心又活了幾分。
季衍:“沒電早說啊,我剛就在店裡給你掃個充當寶了。”
邊說邊打開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中間的中控格,從裡面抓出一把數據線扯了其中一根,朝他伸手,“手機給我,我給你充會兒。”
“不用了。”陳叙州在屏幕上敲打着,頭也沒擡說,“我回家再充。”
“行吧。”
季衍将線重新丢回儲物格,轉回來和黎姝繼續閑扯。
有了他搭話攀談後排的氣氛頓時變得輕松,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小區附近。
望着外面閃過的熟悉建築,趁着等紅燈的檔息黎姝跟代駕說道:“師傅,在前面那個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就幾步路我自己上去。”
“開到小區門口吧。”
代駕師傅還沒回話,陳叙州先出聲道。他轉頭,對上她困惑的美目義正言辭地說:“你好姐妹讓我把你安全送到家,最起碼要看見你進了小區才好交代。”
又問:“往哪邊?”
黎姝順口接道:“……左轉上去。”
轉彎的紅燈變綠,司機按她的指向把車開了上去停在小區門口。
陳叙州往外掃了眼,門口屹立的照壁上刻着的小區名正是他們聊到的。
依舊是他這面臨小區,都不用黎姝開口他自覺開門下車,黎姝緊跟着下來。
“今天麻煩你們了。”
季衍在靠着窗擺手嗐:“說這些,回去慢點啊。”
黎姝說好,扭頭望向陳叙州,卻見他也盯着自己似乎在打量什麼。
道别的話術暫時壓在舌尖下,輕聲問怎麼。
他沒回話,而是擡手修長的手指在她跟前晃擺,“這是幾?”
“?”
黎姝不明所以如實說,“一啊。”
陳叙州收回手:“看起來還算清醒,能自己上去吧?”
“……”
所以剛才是測試?
黎姝吐槽,“你這測試的方式也太敷衍了,萬一我剛才是湊巧呢。”而且哪有人隻測一次的,也太不嚴謹了。
陳叙州不置可否,挑眉說:“現在可以确定了。這麼清晰有條理的話醉酒的人說不出來。”
黎姝:“……”
他擡眼往小區裡掃了眼,說:“太晚了,進去吧。”
黎姝:“……”
等她的身影走進小區消失在拐彎處陳叙州才轉身回車裡。
他關門坐下,屁股下有輕微的鉻痛,伸手摸到一枚冰涼的金屬。指尖摸索出圓形的輪廓,腹部還有些不平稍顯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