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翌日是周五。

得益于之前一周沒日沒夜的加班，預算科難得有個清閑的日子。下午，辦公室的幾人點了奶茶唠嗑聊八卦，順便等下班。

黎姝正聽得上頭忽然有電話打進來，她掃了眼來電顯示，劃開接聽，“喂，媽？”

“念念。”

電話一接通，蘇琴溫柔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喊着她的舊名：“下班了嗎？”

“還沒呢，五點下班。”黎姝吸了口奶茶回道，“怎麼了？”

“沒什麼事就不能打電話啊，”她嗔怪一聲才問，“你今晚回不回來，你弟弟吵着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是想我給他買奧特曼吧。”黎姝聞言笑道。

她是南城本地的，就在安區。離清河區不遠，打車半個小時左右。因為在外租了房，平時隻有周末和節假日會回去。但是最近她因為加班再加上上周有朋友過生已經兩個星期沒回家了，也不怪她那個三歲的弟弟念叨。

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快下班了，預估了下到家的時間說：“如果一會兒不開會，下了班我就直接回來了。”

蘇琴說行：“那我待會兒去菜市場多買點菜。剛好玥玥今天也回來。想吃什麼？”

“都可以，我不挑。您做什麼我吃什麼。”聽她說到妹妹，眉尖一動，詫異道，“她周末不用補課嗎？”

“這周末學校要做考場所以放兩天假。”

秒針滴答滴答推動着分針重向時針，其他幾位同事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黎姝視線落在包帶子上那處明顯的針痕上，長歎了口氣，無奈道:“媽，今天黃曆是不是不太好啊？”

蘇琴平日裡有看挂曆避忌的習慣。早上才查過，聞言回憶了下回說：“百無禁忌，挺好的日子。”

“那我怎麼這麼背。”黎姝怅然。

一想到回家後不僅給小的買禮物還可能被大的敲竹杠，都在考慮要不要找個借口先不回去了。

蘇琴自然不清楚她的煩惱。眼瞧着幼兒園快放學了叮囑她路上小心便匆匆收了線接兒子去了。

看着挂掉的界面，黎姝歎氣，等把奶茶都喝完丢了才起身下班去坐地鐵。

傍晚六點半，日暮歸晚。橘紅的餘晖像打翻的顔料罐潑滿城市的每處角落，路燈明亮，廣場上烏泱泱擠滿了跳廣場舞。

黎姝穿過廣場走進居民區，一路上應付着熟人的問候上樓。

老小區的房子沒有安電梯，隻能甩腿走樓梯。她爬到三樓，放下路過水果店買的葡萄去翻鑰匙開門，聽着房間裡不太膈音的對話。

“都快吃飯了我姐怎麼還沒回來啊。”放學回來有一段時間的黎玥扒在廚房門口，懷疑道，“她不會是騙你的吧。”

“不會，她不久前還給我發消息在車上了，算算時間也該到樓下了。”蘇琴的聲音輕些，像是蒙了層罩子，帶着煙火的甯靜，“你打個電話問問，順便給你爸也一個，讓他上來帶瓶醋。”

“知道啦。”

黎玥翻出手機剛準備打電話就聽到玄關處傳來了鑰匙擰動的聲音，探身望過去，卻見剛才話中的主人公推門從外頭進來，揚聲喊道:“我回來了！”

她聞言收起手機迎上去，哎呦:“姐，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走丢了。”

“你當我是你啊。”黎姝失笑着将手中的袋子遞過去，反手關門。

“什麼呀？”黎玥接過手提袋好奇往裡瞥了眼，看到裡面幾串圓潤烏黑的葡萄，眼睛亮了，驚喜道:“姐，你怎麼知道我最近超想吃葡萄？我下午還在和媽說，沒想到你就買了。”

“猜的。”

事實上是媽發了消息吩咐買的。

黎姝将包卸下來彎腰從旁邊的鞋櫃裡翻出自己的拖鞋換上，問道:“媽呢？”

“在廚房。”黎玥也不講究，順手揪了顆飽滿圓潤的葡萄往嘴裡塞了口，扭頭朝廚房喊，“媽媽，姐回來啦！”

“回來了？”蘇琴聞言舉着一把木鏟從廚房探了個身子，臉上帶着笑容說，“去洗洗手，馬上就開飯了。”

黎姝說好，回房間放好包出來，洗幹淨手挽起袖子進廚房，“媽，我幫你。”

“不用不用。你别把衣服弄髒了。你把碗筷拿出去擺下就行。”蘇琴将她推出去，瞥見一旁偷吃不停的黎玥，啧，“少吃點，一會兒飯還吃不吃了？”

“讓你給你爸打電話打沒？趕緊的，讓他回來别忘了買醋。”

“知道了，馬上。”

黎玥一邊往嘴裡塞吃的，一邊囫囵應答，被趕出去時又偷偷揪了兩個葡萄才心滿意足去打電話。

十分鐘後黎繼澤帶着小兒子黎溯回來了，手上提個透明塑料袋，裡面有袋鹽和包裝醋。見着黎姝和悅說“回來了”，而後提着調味品進了廚房。

夜晚七點，暮色徹底消散。天色從橙墜入深藍，居名樓裡接連亮起暖色燈光。屋内一家人圍坐在小桌前在袅袅菜香間閑聊着日常，歡聲笑語。

晚飯過後，幫媽媽收拾完碗筷，黎姝帶弟弟妹妹去樓下買東西。

除了兩小的零食和需求，她還給兩人和爸媽都帶了奶茶。

在客廳看新聞的黎繼澤看着滿載而歸的兒女，嚯，“又纏着姐姐給你們兩買東西。”看了眼兒子懷裡的奧特曼，說，“家裡玩具都多得可以開家店了，下次就别買了。你工資也不多，該留着自己買的新衣服。别老慣着他們兩。”

弟弟拿了包薯片給黎姝要她開。

黎姝接過來撕開自己吃了兩片，遞還給他，聞言回道:“之前答應了等小溯考到第一名就給他買玩具的，總不好食言。”

“那也不用買這麼多。”黎繼澤說，“錢不夠了就跟你媽說讓她給你轉點。”

“謝謝黎爸。”

黎姝取出包裝袋裡的奶茶，插上吸管推過去給他，“爸，喝奶茶。專門給你和媽帶的，還是熱的。”

黎繼澤說好，接過卻沒喝放在一旁，反而問起了她最近的工作，聊着聊着就拐到了感情上。

“男朋友呢，有沒有談？什麼時候帶個回來給我和你媽瞧瞧？”

她低頭玩手機，眼皮都沒撩一下借口到嘴就來：“我也想談啊，這不是都遇不到合适的嘛。”

“用不用爸給你介紹？我們醫院單身的小夥挺多的，長得也不錯。”

黎姝說不用。

黎繼澤:“都是年輕人你們應該聊得來，回頭找個時間碰個面見一見？”

“……”

聽到這兒，黎姝越聽越不對勁。她擡頭，狐疑地望向他：“爸，你不會是想讓我去相親吧？”

黎繼澤：“……”

黎繼澤拿起她買的奶茶喝了口，沒有明确回應，“見見還是可以的。”

果然！

“我媽派你當先遣部隊來刺探軍情的吧。”她心下了然，手機也不看了，“她呢？”

黎姝開始往家裡環顧，很輕易就捕捉到了躲在廚房玻璃門後偷聽的黑影。